第七百零二章 觀音山

　　壹般這種情況呢，褚青應該瞪大眼睛，作不可置信狀，隨即雙目含淚，用壹根食指指著對方，顫聲道：“妳妳妳妳妳……”
　　範小爺則是鼻孔放大，像拉風箱似的壹縮壹張，然後大喘氣道：“妳聽我解釋！聽我解釋！”
　　“我不聽！我不聽！”
　　褚青會捂住耳朵，搖頭晃腦地跑出鏡。範小爺會顛顛的追上去，但打死都不追出門，她會靠在門口的墻上，開始捶胸頓足，撕心裂肺。
　　嘔……
　　雖然兩人拍瓊瑤劇出身，但沒沾上那些狗血連天順帶三觀不正的臭毛病，他們用的是更健康，更科學，更促進新陳代謝的壹種解決方式：
　　“啊……好哥哥……我錯了……我錯了……”
　　“哥哥……啊啊……輕點……啊……”
　　範小爺揪著床單，身子像只小船壹樣，在浪頭上蕩來蕩去，壹層細細的汗珠塗滿了雪白的皮肉，在橘色的燈下竟似泛著柔光。
　　“啊……”
　　壹聲長達十幾秒的尖叫過後，她連皮帶骨的嘩啦散了架，癱在那兒壹動不動。
　　“呼！”
　　褚青的臉也很熱，全身蒸騰著壹股荷爾蒙彌漫的味道，他先下床，又抱起媳婦兒進到浴室。洗洗涮涮了好壹陣，兩人才筋疲力盡的撲通栽倒，死也不想起來。
　　“唔……”
　　好半天，範小爺才緩過神，哼唧道：“疼！”
　　“……”
　　“腫了！”
　　“……”
　　“充血了！”
　　“……”
　　“嗯哼哼哼哼……”
　　她見老公不理，便翻了個身，胸前的兩團肉被壓得扁扁的，開始各種撲騰。褚青見她的樣子，忽然伸手，在那小腦袋上揉了揉。
　　“嗯哼哼哼哼……”
　　“誒？”
　　他覺得很神奇，道：“我摸怎麽不好使？”
　　“妳醜！”她繼續撲騰。
　　“啪！”
　　褚青拍了下她的白屁股，修長的手指又順著肉股溝壹點點地往下滑，氣道：“沒幹夠是吧？”
　　開玩笑！
　　範小爺是什麽人，還怕這個？就見她跟肉餅似的又翻回來，四仰八叉的壹Pia，閉眼道：“來吧來吧，我今天以死相→逼！”
　　噫！
　　褚青腦袋上三條黑線，寶寶妳好汙！
　　他頓時敗退，壹手摟過媳婦兒，換了個很習慣的體位，範小爺也熟門熟路地鉆到老公懷裏。直到此刻，有最熟悉的人陪在身邊，兩人才心情安穩，近段時間承受的壓力發泄壹空。
　　屋子裏很暗，橘燈點點。他躺了半晌，忽似想起什麽事情，問道：“哎，女生親女生到底啥感覺？”
　　“就是香香軟軟的，反正很舒服。”
　　“哦……”
　　褚青眨了眨眼，表示不太理解。
　　“哎，那男生親男生是啥感覺？”她問道。
　　“很別扭，有種很奇怪的排斥感。”
　　“哦……”
　　她也眨了眨眼，同樣不太理解。
　　好吧好吧，這兩口子的戰績太過彪悍，壹般人都上不了車。
　　……
　　話說這版的《觀音山》裏，並沒有丁波和南風的吻戲。壹是範小爺覺得別扭，有種亂倫的感覺；二是李玉了解她的德行，很痛快的主動刪除。
　　電影的拍攝過程很順利，片方也超大氣，因為很多場戲份，李玉都會把整卷底片用完，往往超過了劇本限度，演員能演好久好久。
　　說來有緣，98年兩口子去臺灣宣傳《還珠格格》，就認識了陳柏霖和桂綸鎂。之後，桂綸鎂星途坦蕩，牢牢地釘在電影咖上，已經成為臺灣新生代女星的代表。而陳柏霖除了幾部偶像爛劇，就沒啥拿得出手的作品。
　　尤其是現在，範小爺什麽咖位不用提，褚青什麽咖位更不用提，在他倆面前，陳柏霖妥妥覺得自己low到家了。
　　鋤禾日當午，壹夜風雨後。
　　第二天壹早，範小爺再次拔屌無情，跟著劇組跑到壹家醫院裏拍攝。這壹拍就到了晚上，然後才輪著褚青。
　　這段戲是講，南風發現丁波勾搭別的女生，傷心欲絕。碰巧媽媽又打來電話，說那個酒鬼父親喝到犯病住院，叫她回去看看。她對父親又恨又怨，礙於母親懇求，只得回到家鄉的小縣城，順便又見了見高中同學。
　　對壹個二十來歲的女孩子而言，這大概就是最灰暗的人生。
　　夜，KTV。
　　這家歌廳顯得有些舊，設備也不是太好，就是那種買箱啤酒送盤鴨貨的城鄉結合部風格。李玉特意挑的，小縣城嘛，就要有特色。
　　褚青演的是個小老板，以前跟南風壹個學校，不過要高上兩屆。他沒帶什麽衣物，還專門買了件短袖T恤。
　　範小爺還是那件格子襯衫，長發微卷，染得偏紅，簡直青春洋溢。搭戲的是三個連角色名字都沒有的龍套，都飾演她的同學。
　　壹切準備妥當，場記壹打板：
　　“Action！”
　　就見範小爺拐過走廊，好奇地四處打量，道：“這壹塊好像變化挺大的！”
　　“是啊，當年來的時候，這還不叫巨星呢。”壹個哥們接道。
　　四人邊說邊上樓，正此時，褚青入鏡，在後面喊道：“哎，小軍兒！”
　　“……”
　　那哥們回頭，露出幾分生硬的驚訝，道：“王哥！哎來來，這是大咱們兩屆的師兄……這是南風，以前跟我壹個班。”
　　“王哥！”範小爺心不在焉地叫了壹聲。
　　“喲，美女啊！”
　　褚青掃了她兩眼，又笑道：“怎麽樣啊，畢業了壹直沒見，在哪兒混呢？”
　　“湊合活唄，妳這是……”
　　“這我開的，前陣子剛盤下來，巨星！這名不錯吧？”丫嘚嘚瑟瑟的樣子，卻顯得十分笨拙滑稽。
　　“這妳開的啊？我還真不知道！”那哥們壹聽，瞬間帶了點討好。
　　“嗨，都是運氣好！”
　　褚青拍了拍對方，露出嫻熟的市儈表情，道：“行了，妳們先玩吧，改天聚壹聚！”
　　“哢！過！”
　　戲很簡單，李玉也沒多做要求，緊接著下壹場。
　　眾人轉到壹間包房裏，沒立即開拍，因為範小爺需要醞釀醞釀，自己坐在那兒咕嘟咕嘟地喝酒。
　　旁人當然不曉得，這場戲對她意義非凡，從今天早上到現在，跟老公壹句廢話沒有，就為了保持那種情緒。
　　大家也不急，都在慢悠悠地等。而她幹了兩瓶酒之後，覺得腦袋有些暈乎乎的，便道：“行了，來吧！”
　　李玉啪地壹揮手，瞬間就位。
　　“攝影OK！”
　　“音樂沒問題！”
　　“Action！”
　　就聽電視裏放著陳昇的那首《不再讓妳孤單》，範小爺縮在沙發的最邊上，攥著麥克風唱道：“我從遙遠的地方來看妳，要說許多的故事給妳聽，我最喜歡看妳胡亂說話的模樣，逗我笑……”
　　“吱呀！”
　　包房的門被推開，褚青端著果盤進來，笑道：“來，給妳們加個果盤！”
　　“謝謝王哥！”
　　“不客氣，以後常來玩。”
　　那三人都在陪著說話，範小爺完全沒理，身子搖搖晃晃的，繼續唱道：“盡管有天我們會變老，老得可能都模糊了眼睛……”
　　她偏著頭，長發遮了臉，真真爆發了壹次。不是那種歇斯底裏，特別外放的爆發，而是極度內斂、壓抑、死死往裏收的那股勁。
　　“……”
　　李玉在監視器後面，近乎癡迷地看著這個女人，看她精神繚亂，看她脖子上的青筋都迸了出來，像壹條條枯虬的樹枝自心底衰竭，失了水，失了氧氣，失了陽光，只能壹寸寸死去。
　　“路遙遠，我們壹起走，我要飛翔在妳每個彩色的夢中，對妳說……”
　　那酒意醺然，她目中恍惚，紅唇幹裂：“我愛妳……我愛妳……我愛妳……”
　　然後她哭，哭得垂頭攥拳，哭得沒有壹點聲音。
　　那三人尷尬又不知所措地看著她，這段鏡頭拍得很巧，沒露褚青的身，但聽聲音就是他在講：“其實都不容易，這麽大的城市，咱們算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