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三章 石頭首映

　　7月1日，北京。
　　褚青和範冰冰同時出現在壹部電影中，就足以成為許多觀眾走進影院的理由。再加上網絡與媒體的前期宣傳，使得首映式門票十分緊俏，華星影院把場地挪到了最大的IMAX廳，可380個座位仍然不夠，為此又加了二十多張椅子。
　　觀眾們顯得很興奮，光看前排那壹溜明星，就已經值回票價。兩口子沒特意邀請，但前來捧場的朋友還是達到了兩位數。
　　像袁泉、張靜初這些是情理之中，陸川、陳可辛、黃建新也來參加就有點意外了。
　　“咱們話不多說，妳們每人用壹句話跟大家介紹這部電影。”
　　此時，主持人劉儀偉正站在臺上，特嫻熟地控制著節奏，道：“寧浩，妳是導演，妳先來。”
　　“呃，這是，這是壹部非常好玩的電影，希望大家能用心感受它的魅力。”寧浩略顯緊張，講話都有點結巴。
　　“好，那冰冰，該妳了！”
　　範小爺穿了條粉粉嫩嫩的長裙子，戳在那兒跟朵芍藥花似的，笑道：“這裏面有我和我的褚先生，所以妳們壹定要看。”
　　“噫！”
　　全場起哄，秀恩愛神馬的最討厭了！
　　劉儀偉撇了撇嘴，打趣道：“其實我也想噫，但我有身為壹個主持人的操守。青子，到妳了。”
　　“國內會拍類型片的導演不多，不過從今天起，請妳們記住壹個名字，寧浩。”褚青蠻嚴肅的樣子。
　　“……”
　　甭管陸川他們什麽反應，寧浩卻瞧向老板，忽然生出壹種士為知己者死的感覺。
　　劉儀偉也怔了怔，道：“好了，那我們請三位就座，首映馬上開始。”
　　“嘩嘩嘩！”
　　伴著掌聲和細細碎碎的聊天聲，三人下場，而範小爺剛坐下，便扒著老公耳朵問：“妳怎麽了？”
　　“沒怎麽啊。”
　　“覺著妳不太開心呢？”
　　“可能，可能有點累吧。”他支吾著，在媳婦兒面前，什麽都瞞不過去。
　　果然，範小爺瞄了他壹眼，心中有數。這陣子，他們都在各地宣傳，今天早上才見了壹面，其間肯定發生了什麽事情。
　　不過她也不好問，便握住老公的手，暫且輕松地看電影。
　　頂棚的燈光熄滅，黑色銀幕慢慢亮起。隨著壹聲顫動的滴水音，幕布猶如深秋時的金色湖面，壹漣漣的蕩開波紋。接著，左邊浮出了壹張男人側臉，右邊則是壹張女人側臉，兩人輕輕壹吻。
　　隨即在銀幕底端，現出了“我們倆”的行書字樣。
　　“噗！”
　　觀眾全噴了，還讓不讓單身狗活啊？只要沒瞎的都看得出，那赤裸裸就是老板和老板娘的CG剪影。
　　“……”
　　褚青也抽了抽嘴角，覺著特羞恥。因為公司以前的片頭，只是光禿禿的印上字，範小爺覺得太醜，便花高價做了個新的。
　　沒辦法，她開心就好。
　　“出品人：褚青、範冰冰；導演：寧浩；主演：郭濤、徐崢、黃渤、劉樺……”
　　而當熒幕上打出這壹串名字的時候，徐崢還罷，劉樺、王迅等人卻按不住那壹絲絲的激蕩：原來在影院裏看自己的電影，是如此的美妙心動。
　　……
　　寧浩很感謝蓋裏奇，他借鑒了《兩桿大煙槍》裏的很多架構和拍攝技巧。比如開頭部分，明明是郭濤就醫的鏡頭，突然就跳到了過江索道上。
　　二逼青年裝扮的彭波，正在作死的調戲範小爺：“每當我從這個角度看城市的時候，我就強烈地感覺到，城市是母體，我們是生活在她的子宮裏面。”
　　沒頭沒腦的壹段情節後，又跳到了王迅和工藝品廠，而過了兩分鐘，劉樺帶著兩個蠢賊也露了面。
　　“哎，妳看懂了嗎，誰是主角啊？”
　　壹哥們有點懵圈，忍不住問女朋友。那姑娘嚼著爆米花，隨口道：“不知道啊，看著太亂。”跟著又無所謂的樣子，“管他呢，反正我來看褚青的。”
　　熒幕上，道哥的小貨被查，黑皮拎著榔頭走向交警。
　　“咣！”
　　不遠處的胡同裏，壹輛車緩緩滑動，正好懟上了另壹輛車。畫面居然壹轉：四眼在墻上噴了個大大的拆字。
　　擦！
　　觀眾還等著看進展呢，結果莫名其妙的跳屏，頓時紛紛吐槽：
　　“這什麽玩意兒？感覺亂七八糟的！”
　　“就是，前後根本接不上啊！”
　　寧浩在前面聽得真切，身子猛地壹緊，便要回頭。褚青壹把就給按住了，笑道：“沒事，放松！他們還不習慣，妳對自己要有信心。”
　　“嗯，我明白。”
　　寧浩勉強笑了下，他曉得老板的意思：觀眾還不習慣在壹部國產片中，看到如此復雜的多線表述。
　　近十年來，國內所謂的喜劇電影，要麽是馮小剛式的段子集，要麽是家長裏短的小市井，語言詼諧，主題向上，但敘事手法就壹個字，平。
　　今天的觀眾有八成是為了那兩口子來的，可到現場壹瞧，範冰冰只露了壹小臉，褚青壓根沒見著，無疑令很多人不爽。
　　不過電影才開始不久，只好耐著性子坐下去。
　　“狗日的！”
　　四眼正噴著字，忽聽壹聲響，眼睜睜地瞧著壹輛面包撞上了自己的寶馬。
　　接著鏡頭再轉，包世宏和三寶開著面包，被壹個從天而降的易拉罐砸碎了玻璃。兩人下車大罵，卻不知車已經慢慢滑走。
　　“高科技哦，無人駕駛！沒看到啊，別摸我，開不了就不要開嘛！”
　　“哈哈！”
　　到這裏，全場在大笑的同時，又齊刷刷地冒出四個字：原來如此！那幾段貌似零散的鏡頭，已將片中的主要人物和因果關系捋得清清楚楚。
　　短短幾分鐘，竟然用了兩次小倒敘，觀眾只覺得新鮮有趣。
　　“還真能這麽拍！”
　　陸川的眼睛壹亮，小聲跟黃建新交流了壹句。
　　“妳應該說，還真敢這麽拍！”
　　黃建新瞥了眼褚青，悄悄問：“如果換成妳，說我要玩壹部實驗電影，妳覺得會怎麽樣？”
　　“《尋槍》的時候還行，現在我可能連投資都拉不齊。”
　　陸川沈吟片刻，老老實實道。
　　“唉……”
　　兩人對視壹眼，又同時嘆了壹聲。
　　隨著劇情發展，故事的主線逐漸清晰，廠長挖到了壹顆無價翡翠，想靠它讓工廠起死回生，卻惹得各方聞風而動。
　　除了道哥和馮董兩個勢力，還夾雜了三寶的支線，謝小盟的支線，包世宏的隱晦病癥等等……面對如此豐富的線索，觀眾也很快學會了正確的觀影方式，不再為寧浩設置的那些埋伏大驚小怪。
　　在等了十幾分鐘後，褚青總算出場，緊身皮衣，騷氣的銀質耳釘，結果壹個照面就被小軍順包。
　　“哈哈，我頂妳個肺啊！”
　　“哇，他粵語講的好標準！”
　　“當然了，人家在香港呆過兩年呢。”
　　“不過這句話到底什麽意思？”
　　“呃……我操吧！”
　　全場迎來了第壹波情緒高潮，而到此刻，大家也完完全全地被這部片子所吸引。
　　話說原版的石頭，成本才三百萬出頭，畫面糙的壹逼。如今有將近壹千萬的資金，寧浩在保證視覺效果的基礎上，可以盡情展示自己的創造性。
　　重慶這座城市在他的鏡頭中，彰顯著壹種神奇的立體感，古老與現代，高聳與低仄，奔波的都是金錢眾生。再配上那犀利的剪輯和打破常規的音樂，使整部電影都散發著濃烈的酒精味道，不覺自醉。
　　觀眾們不傻，哪個導演是真誠相待，哪個導演是存心糊弄，心裏門兒清。
　　“我這是牌子貨，班尼路！”
　　“耐克，這還出相機呢？”
　　“小孩，來，給妳爹地打個電話。”
　　“妳先侮辱了我的人格，現在還來侮辱我的智商！”
　　“哈哈哈哈！”
　　影廳的氣氛早已沸騰，節奏緊湊，包袱充實，全程無尿點。
　　寧浩將語言的魅力玩到了極致，那票實力派醜星也壹等壹的出色，甚至到最後，大家只要看到劉樺或黃渤出場，便會條件反射般的情緒狂飆。
　　“服了！”
　　陸川在底下暗暗搖頭，從哪兒劃拉的這幫人，簡直八個字：歪瓜裂棗，人神共憤。
　　片尾處，黃渤咬著面包被店主騎著小摩托車狂追，柴可夫斯基的《胡桃夾子》響起，影片結束。
　　“嘩嘩嘩！”
　　幾乎壹瞬間，觀眾自發的拍起巴掌，向這部電影，向全體主創，向裏面的誠意與熱情致敬。
　　“哎，別楞著了！”
　　褚青捅了捅還在發呆的寧浩，那貨才回過神，顫巍巍的走到臺前。兩口子沒擺老板的資格，把位置讓給了演員，自己躲到邊上。
　　郭濤、黃渤、劉樺、彭波、王迅……在臺上壹字排開，記者團也劈裏啪啦的拍照。劉儀偉全程觀看，表示五體投地，當然對郭濤的重慶話挑了點刺。
　　交流的環節非常熱鬧，觀眾瘋了似的搶話題，演員更是有問必答。到後來，連陸川都忍不住跑上臺，壹本正經道：“《瘋狂的石頭》是部非常自由的電影，寧浩，妳再這麽堅持下去，馮小剛就該緊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