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執天下

cuslaa

歷史軍事

從出租車上跳下來就直奔檢票口,賀方終於壹身大汗的在最後壹刻趕上了回上海的飛機。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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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拄劍握槊意未銷(二)

宰執天下 by cuslaa

2023-4-22 11:41

  為了能達成目的,人總是能變得明察秋毫起來,為自己找到合適的借口。不過徐禧的眼光也不差,這番話說得種諤和李憲壹時間都難以反駁,甚至隱隱地都有些心動。
  不過面臨的種種難題,卻讓兩人都不敢接口。秋涼時分,差不多就要到八月底九月初,十幾萬兵馬的吃穿用度,要通過數百裏危機四伏的道路來運送,試問後方還能堅持多久?征發的可都是民夫!而且大軍在外時間長了,軍心士氣都是問題。
  可當種諤和李憲看到了危機的時候,徐禧他卻看到機會。
  被堵在瀚海東側的這些天,他心浮氣躁得整夜整夜地睡不著覺,甚至後悔來了鄜延路這裏,要是去了環慶路該有多好?
  滅國之功,那是什麽樣的功勞?!
  韓岡區區壹灌園豎子,連詩詞都作不得,可靠著軍功隨身,要不是有年紀擋著他,東西兩府是擺在他面前任他挑選,但眼下也就只差最後壹步了。還有王韶、章惇,兩人壹個接壹個做了樞密副使。
  眼下這壹戰最大的好處是完全沒有文官統軍,各路主帥都是武職,升官也是往三衙管軍的序列去升,他這個擔任體量軍事的文官,與其他人沒有沖突,只要能插手進去,就是僅僅推上壹把,也能在通往宰執之路上,跨上壹大步。
  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
  高遵裕和苗授的失敗,其實不壹定全然是壞事。
  李憲無奈地搖頭,打仗不能光看到好的壹面,兵還是同樣的兵,為什麽會再而衰三而竭,氣勢弱了,士氣衰了,想贏就只能是做夢了,“耶律乙辛到了鴛鴦濼後就沒動靜了。現在西賊好不容易贏了,肯定會派人去聯絡他。”
  “訛詐而已!”徐禧神采飛揚,說到文采、辯才,朝中比得上他的還真沒有幾個,“難道他當真敢於揮師南下?想要耶律乙辛腦袋的人,在他身後的可比他面前的要多……”他上身前傾,著重語氣強調道:“而且是多得多!”
  “就是他分個三五萬出來,都讓人吃不消。糧道太長了。”李憲愁眉苦臉,面前的這壹位應該先去看看沙盤,“錢糧都難以轉運,要保住無定河的糧道不是那麽容易。”
  “鹽州南下,可以直通環慶。”徐禧立刻回道,“想想鹽州是哪壹路拿下來的。”
  當環慶、涇原兩路失敗的消息傳來之後,徐禧只覺得念頭通達,思維也變得十分敏銳。
  李憲面現難色,“要環慶路運糧給我們,這件事怎麽跟高公綽說?”
  “靈州壹敗,高遵裕還能留在鄜延路嗎?何況鹽州本就是環慶軍收復的,還有環慶的五千兵馬在,如果官軍能守住鹽州,日後攻下興靈後,他也能分潤到壹點功勞,可以將功贖罪嘛。人同此心,難道說李都知就甘心於區區三百斬首的功勞?”徐禧微微壹笑,這樣舌辯群儒的感覺真的很好——盡管他辯論的對象壹個是閹人,壹個是武夫。勝之不武啊!他得意地想著。
  李憲臉色發黑。他不知道該怎麽說,硬頂天子派來的監軍,文官可以、武將偶爾也可以,但他這個宦官,就不怎麽方便了。
  何況自從出兵以來,除了跟騷擾糧道的西賊打了壹場,拿了三百斬首之外,別的功勞就什麽也沒有了。
  從李憲的角度來說,他當然是希望能有所成就的,但眼下的情況並不是可以說穩拿穩地占據銀夏,甚至可以說機會和高遵裕苗授戰敗前官軍攻取靈州的幾率完全相反,西賊遠遠強於官軍。
  李憲沒辦法,不得不又向種諤使眼色,讓他出頭來推脫。
  種諤權當沒看到。
  他不是李憲,鄜延路的兵力遠遠超過河東,如果守住銀夏的計劃能成功的話,最大的壹份功勞必然是他的。
  依種諤的本心,自然是希望能領軍直驅興靈,獨占全功。戰前他對這壹戰的勝利沒有任何懷疑,光靠鄜延路的兵馬就足夠了——要知道,在這之前,遼夏兩國內部同時爆發內亂的消息,不僅僅誘使大宋起兵伐夏,同時也讓西夏國內的部族開始分崩離析,只要攻得夠快,壹腳就能將這座破房子給踢垮。
  可自己出兵後又硬生生被叫了回去,不僅僅將官軍內部的分裂暴露出來,也給了梁氏兄妹收拾內部的時間,同時還讓西夏國中部族看到了遼國對他們的支持——耶律乙辛清掃叛亂的速度實在太快了,壹眨眼的工夫就安定了國中,領軍到了鴛鴦濼。
  高遵裕和苗授之前的失敗,不僅僅是因為決堤放水的緣故。如果速攻的話,何須半月圍城?就是放水,也可以找個高地避水,等水退了就再攻過去。以西夏人當時的準備情況,恐怕連地窖裏的存糧都不會來得及掘出,而田中的麥子也正式收獲的時候,根本不用擔心糧草和士氣的問題。
  種諤恨得牙疼。朝堂中就是壹群白癡!
  反對速攻的韓岡那時候還知道決不能撤軍——這才是真正懂得兵事的文臣——可天子、宰相為了讓所有人平分還不存在的伐夏之功,竟硬是將他逼回去。
  種諤沈默著,李憲的眼睛都要抽筋了,都不見他出言反對。徐禧看在眼裏,心中得意地暗自欣喜。
  他不信種諤不想翻盤?!種家的老五可是出兵西夏的首倡者之壹。外面都有傳言說種諤不死,邊亂不已。壹旦種諤就此認命,事後算賬,罪責包管跑不掉他的。
  徐禧趁熱打鐵道,“子正,須知眼下官軍並不是全師敗績,環慶、涇原兩路的損失說不定也不會太大。這壹戰官軍只不過是小挫而已。兵雖然少了,但糧草相對的也就多了起來。而且別看高、苗二帥慘敗,西賊也是殺敵壹千自損八百。加之堅壁清野的戰策,從來都是先傷己後傷人,西賊的損耗只會在官軍之上。”
  徐禧口舌無礙,“即便與中國損失相當,但以中國之人財物,豈是偏鄙小國可比?富家翁丟個千八百貫也不會傷筋動骨,換做壹個中戶,可就要傾家蕩產、賣兒賣女了。”
  種諤覺得自己可能的確是太小瞧人了,徐禧不完全是軍事白癡,好歹也是趙括、馬謖壹級,口才足以打動人。
  “的確官軍比西賊更能撐得住,不過前提是要將銀夏守住。可眼下士氣都消磨光了,銀夏之地本來就是利攻不利守,如果有環慶路與我擺開掎角之勢,倒不是不能頂住,但眼下鄜延路獨力難支,如果西賊猝然來攻,不是硬拼就能贏的。”
  種諤不理臉色難看起來的徐禧,“現如今環慶新敗,西賊氣勢正盛,如果他們不攻西夏,反而南下去攻打環慶路,圍魏救趙的話,又該如何?萬壹王中正失敗的話,鄜延、河東就要獨抗西賊,就算我們有信心,可天子和宰輔們會答應嗎?”
  種諤不可能甘心放棄銀夏之地,但他絕不會堅守鹽州和宥州,後者糧道太長,前者是環慶軍打下來的,堅守和奪占相比,功勞能有三分之壹就不錯了。
  至少要退回到夏州,乃至夏州和銀州之間的石州,這樣才是最穩妥的辦法。而且兵力不能堆放太多,只能算是前出的據點。無定河畔、緊鄰宋夏邊境的銀州,以及連接河東、鄜延兩路的彌陀洞才是必須要保住的戰略要點。
  “行軍、作戰時的糧草消耗要遠遠超過大軍駐紮下來的時候,而隨著糧道的延伸,路中的損耗也會大大增加,運送到前線軍中的糧草數量不斷降低。試問陜西的儲備夠不夠支撐到冬天?今年五月的收獲季,由於陜西民夫的大量征發,據說讓今年的收成降低整整壹成還多。今年陜西的稅賦可能會為此被減免,儲備吃空了,到時候糧草怎麽辦?而且收獲時節征發民夫運糧,到了初冬的耕種時節還要征發民夫運糧,能不能讓天子和朝堂同意?之前沒有問題,但現在高公綽和苗授之都已經失敗了!只能先放棄靠近瀚海的鹽州、宥州,保住夏州、石州不失。”
  種諤壹個借口接壹個借口,但他的目的只是要擋住徐禧罷了。
  種家的子弟可不是壹點小挫,就會甘心認輸的主。就像如今流行於陜西的蹴鞠比賽裏的說法,眼下不過是上半場結束,還有下半場沒開鑼呢。只要能請動朝廷讓自己指揮全局,只憑鄜延、河東兩路的實力,依然能壓倒西賊。
  而且徐禧說的也沒有錯,西賊眼下雖然擊敗了高遵裕和苗授,但被打到了腹心之地,還要掘堤放水,實際上的損失比起大宋這裏要嚴重得多。眼下就只要堅持下去,最後的勝利就像道邊垂下來的梨子,探手就能摘到了。
  徐禧算是確認了種諤的態度。同樣是保銀夏,但要保住的範圍還是有所差別。
  “子正的心意,徐禧明白了。”徐禧微笑道,“妳我雖有分歧,但保住眼下的成果的想法別無二致,不如先擱置爭議,將想法相通的地方奏上朝堂,免得有小人先行動手的,攛掇了天子退兵,到時候可就是難以挽回了。”
  徐禧暫時不想跟種諤爭了。先得讓朝堂同意保住銀夏,至於保住哪些地方,等聖旨頒下來再扯皮也不是不行,種諤膽子小,他手下可是有膽大的。
  種諤也正要這個回答,“學士之言甚佳,種諤豈敢不從?……子範,妳意下如何?”
  徐禧、種諤同時望向李憲,河東路的力量,眼下缺不得。李憲的助言,也不能缺少。
  李憲沈思著,徐禧的方案太過自以為是,但種諤的打算,倒還算穩妥。他微壹欠身,“不才願附驥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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