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力破叢林困

　　叢林天氣反覆多變，剛才還是日頭高照，轉眼間已是滂沱大雨，豆大雨點淅淅瀝瀝的打落，後備軍無處容身，又未有指示攻入叢林，再這樣下去，未殺入中土，都已被天氣折磨得百病叢生。
　　當日天狗醜人趕到叢林出手重傷莫問和夢兒，本來後備軍可以乘勢沖入大叢林交拼殺戰，可是天狗醜人敬重莫問和夢兒是小白的兒子，承諾給予壹個公平決戰的機會，退守叢林外等待莫問和夢兒把傷勢養好，然後才正式帶兵進入叢林殺戰，只要兩兄弟依然能阻截他的話，便會帶大軍離開。
　　生力帶著十名戰將來送死，雖然莫問與夢兒及時出手阻截天狗醜人最後殺招，生力還是求仁得仁。
　　除了重視尚武精神，天狗醜人也重視友情。
　　經莫問與夢兒如此擾攘壹番，後備軍已比最初預定進入中土的時間遲了整整壹月，天空再度放晴時，留給莫問與夢兒的時限也到了。
　　壹陣又壹陣的熱浪襲來，叮叮咚咚的錘打鐵器聲響，叫人煩悶不堪，處身熱與寒交迫之間，後備軍已經極不耐煩，有點鼓噪。
　　只見壹休大師命人升起火爐，幾十個身材壯碩的士兵為他錘打那些有倒鉤、可組合成刀球的古怪兵器，並在爐內焚薪烘幹爐膛，再貫木入炭，點火鼓風。
　　天狗醜人面瞧向叢林，並足跪地，雙目緊合，逆刃刀“武士道”就橫在前，身後跟隨的戰兵也壹樣，看來已做足殺戮的準備。
　　嘻皮笑臉的百歲老僧壹休大師走到天狗醜人面前說道：“別瞧我壹把年紀，其實甚麽都不懂，見妳在這兒等待幾日，又將我的新發明重新鑄造，壹定已有良策好好教訓那兩只小蒼蠅吧？”
　　天狗醜人紋風不動，完全沒有理會壹休大師的提問。
　　壹休大師不厭其煩，還是笑道：“對對對，我自己都無法對付得了的人，那兩只絕不是小蒼蠅而是小老虎，當然要費點心神，待有萬全之策才攻入叢材，等待十日仍然按兵不動，壹定是沒有良策。”
　　天狗醜人道：“此戰我司職領軍主帥，淩駕在妳之上，不用妳來教訓我如何作戰。”
　　壹休大師笑道：“不不不，真是大誤會，我絕不懷疑天狗醜人的戰術策略，只是擔心妳礙於那兩只小老虎是小白的兒子，看在老朋友份上不敢逼他們進絕路吧！”
　　天狗醜人道：“妳三次攻入叢林總數派萬兵入林，自己不敢犯險，結果毫無所獲，又該如何向我解釋？”
　　壹休大師道：“主帥妳壹日未到，沒有命令我又怎敢貿然赴死？”
　　天狗醜人道：“妳大可以放心，既然妳沒有抱著陣前殉死的心，我是絕不會派妳領兵攻入叢林的。”
　　壹休大師道：“嘻嘻，妳知道我醉心中土文化，以前就曾搜集過不少石刻、陶瓷、字畫、漆器等，這次隨大軍同來只想換換口味。”
　　天狗醜人道：“妳要去幹些甚麽我絕不過問，妳也不要過問我如何領軍作戰。”
　　壹休大師得到滿意的答案便笑著走開了。
　　他這次來既來又不願出力，究竟有何目的？
　　叢林內，莫問壹邊翻土，壹邊親手埋葬壹具又壹具的屍體，不管是犧牲了的“五殺野”族人，還是“天皇帝國”的後備軍，他都無壹遺漏地為他們好好設墳。
　　眼見莫問在做些多余的事，夢兒不來幹涉，只是在壹旁靜心觀察，留意著他的壹舉壹動。
　　調皮的莫問手中拿著木板，大概想要為犧牲的戰兵立碑，可是想了老半天依然沒半點頭緒，擡頭去問夢兒：“哈哈，夢兒，妳認為人為甚麽要死後留名呢？”
　　夢兒只是瞟了莫問壹眼，然後又轉過頭去看著叢林前方，似乎期待著天狗醜人再次攻入。
　　莫問傻笑道：“如果生前幹過些甚麽大事的話，死後留名自然是想自己的名字流傳後世，莫問雖沒幹過些甚麽驚天動地的事，但如果死後被人棄屍荒野的話也覺得淒涼。”
　　莫問的說話終於挑起夢兒的興趣，轉過頭來答道：“妳死了的話，夢兒必定替妳親手立碑造墳。”
　　莫問道：“哈哈，幸好夢兒明白莫問的意思。”
　　夢兒續道：“不過妳只能死在我手上。”
　　莫問道：“那莫問豈不是壹定要比夢兒早死？”
　　莫問說罷，忽然飛快的在壹塊方木上刻字，然後又拋過去給夢兒，夢兒接著拿來壹看，竟見上面寫著“兄，笑夢兒之墓”。
　　莫問解釋道：“如果莫問死了的話就不能壹手為夢兒設墳，那只好先為夢兒立碑，夢兒該不會介意吧？”
　　莫問說罷又跳著笑著的走過另壹旁，夢兒瞧著手上刻有自己名字的方木，呆呆出神。
　　天空放晴，艷陽猛烈地燒頭，把昨夜的積水完全蒸發，雖然有茂密的林蔭遮蔽住，但仍感到壹…熱浪自沙土升起，連眼前的景象也被熱氣薰得模糊不清。
　　叢林，可說是最難攻克的作戰地點，大軍不能大模施樣的浩浩蕩蕩前進，又有太多地方可以設陷阱，甚至於藏身樹蔭內伺機撲出殺敵。
　　敵暗我明，易守難攻之地，絕對可以弱勝強，以寡敵眾，天狗醜人有何妙法可以帶百萬大軍殺敗莫問和夢兒，闖過叢林？
　　在壹層薄藩的熱霧遮擋之下，莫問與夢兒躲在陰暗處註視著前方，屏息靜氣，等了良久，眼皮壹眨動間，已有壹人站在前方。
　　天狗醜人竟壹馬當先入林，只見他站在原地不動，手上拿著的不是“武士道”
　　，而是上次可交織成刀球的古怪兵器，但倒鉤已全被脫去。
　　拿著數十柄這些沒刀柄的長刀便可攻破叢林？
　　壹休大師為鑄造兵器之王，設計倒鉤自有其特別用途，他斷不會無中生有多此壹舉去造兩個倒鉤出來。
　　只見天狗醜人好整以暇地將兵器壹把壹把地插在沙上，井井有序地排成壹列又壹列的刀陣，全不急於進攻。
　　將刀陣排好，天狗醜人負手而立，面對眼前閃著青光的刀陣閉起雙目，良久，終於見他起手。
　　手壹翻起，猶如風卷殘雲，灼熱滾燙的沙土散射四飛。
　　沙浪急勁的打向四力八面，並沒有甚麽殺傷力，但憑著沙土撞擊發出的聲音，已能清晰地確定每人藏身之地。
　　就像是蝙蝠壹樣，憑著迥音震蕩的強弱長短來分辨方向壹樣，沙石如雨灑落，淅瀝淅瀝的就像殺戰的前奏曲。
　　天狗醜人再壹起手，手掌挪移翻飛，看似十分柔弱，蘊藏的澎湃內勁卻好比龍卷風暴。
　　風勢卷動地上第壹排長刀，各朝著不同方向飛插而去，直穿過百年老樹，插入樹身，成為壹個進攻的“記號”。
　　這個“記號”不是給天狗醜人自己看，而是給隨後而來的二萬後備軍作辨別方向之用。
　　天狗醜人狂吼壹聲，身後萬軍如浪湧入，個個殺誌昂揚，提起兵器往前沖斬。
　　因為已有刀插樹為記，大家都毋須再四處張望，擔心“五殺野”藏身何方，沖入即殺。
　　“樹殺野”無法藏身樹中，紛紛躍出拼殺。
　　“馬殺野”被叢林的樹木阻隔，失了地利，不能靈活走動，本來十拿九穩的陣勢頓形崩潰。
　　“泥殺野”又如何？
　　天狗醜人輕身壹躍，猶如飛鴻踏雪，大鵬展翅，雙手翻騰，將泥沙卷上林蔭，霎時間天空像被濃雲遮蔽，每人眼前壹黑。
　　在沙土蓋天還未回落之際，霆不暇發、電不及飛之間，各人自覺急勁風聲掠過，青光疾閃，斬殺匿身泥內的“泥殺野”。
　　為數二萬的後備軍，比“五殺野”何止多出壹倍人數？後備軍幾乎是三人對壹人，加上“五殺野”全部行藏敗露，危機盡現。
　　只不過是壹個天狗醜人，足可媲美千軍掠殺，只見他在自己軍中輕身縱步，來回穿梭，猶如遊魚般四力八面遊走，手中“武士道”替各人解決頑強不死的“五殺野”族人。
　　“五殺野”族人死，後備軍士氣更強，原是三個殺壹個，“樹殺野”、“泥殺野”、“馬殺野”死掉壹百人，後面又有後備軍補上，變成四個殺壹個，甚至是五個對壹個。
　　“呀！我的手被斬掉，不能再戰，退回！退回！”
　　“我走不動了，壹條腿被敵方割斷，過來扶我退走。”
　　“支持下去，我們還未全軍覆沒！”
　　殺戰聲此起彼落，“五殺野”被圍困、被剿殺，戰略壹崩潰便不能重新組織起來，時間愈久愈對“五殺野”不利。
　　莫問和夢兒呢？兩個為甚麽還不出來協助“五殺野”退走？
　　鋪天的沙土如雨降落，刷啦刷啦的打在每個人背上，又不斷有血霧飛濺，每人都投入殺戰瘋癡，這裏已變成不死不休的殺戮戰場。
　　四處忽聞獸類狂吼，數百條黑影從林間猛然撲出，奔騰跳躍的身影壹掠而過，便有幾個“天皇帝國”後備軍倒下。
　　只見他們頸上的傷口如被獸類噬咬過，皮肉被強力撕開，瞧著黑影迎面撲來，挺刀掄舞護身，黑影又靈巧刁鉆地從上飛下把敵軍擒住，手壹甩將敵軍頭顱硬生生扯斷。
　　數百黑影在樹間、地上跳躍騰縱，看去猶如幢幢鬼影在林內飛舞，不時發出的獸類嗥叫令人膽顫心鷲。
　　在敵軍殺意如虹之際，“獸殺野”終於出現。
　　“天皇帝國”後備軍首次遇上如同野獸壹般的獸人，有的四肢頎長壹如猴猿，身法靈動輕巧；有的如虎豹般狂野，皮堅肉厚，斬壹刀也不覺痛楚，反而更瘋更狂撲殺。
　　在“獸殺野”族人的協助下，“樹殺野”、“泥殺野”、“馬殺野”又鼓起士氣與敵頑抗，但始終敵人壹排接著壹排的從後接力，整整壹百萬大軍，就算每人殺兩個，也要連續十天十夜才可殺完。
　　如何有氣力可以支持？
　　天狗醜人忽地仗刀而立，在廝殺聲中以耳代目，他要殺的絕不是“樹殺野”、“泥殺野”、“馬殺野”及“獸殺野”任何壹人，這種粗活可讓自己的戰兵去逐壹擊殺。
　　反正“五殺野”已無處藏身，再不用擔心他們埋伏獵殺。
　　天狗醜人拔身縱飛，壹躍上樹頂，眼前壹片蒼翠的樹海上，終於發現莫問與夢兒的蹤影。
　　只見夢兒狂拳猛打，莫問或沈身、或跳躍避過沖拳。
　　夢兒要打，莫問卻避。
　　究竟發生何事？莫問與夢兒未打敵人便先行交手起來，天狗醜人只覺有趣，不禁仗刀旁觀。
　　夢兒怒吼聲道：“妳要退兵的話可以自己走，不要阻止我！”
　　夢兒壹拳開出前路，立即要騰身沖殺，莫問壹矮身又再將他拉扯住，夢兒回身揮拳，莫問又松開手，然後又拉住夢兒，令夢兒好生煩厭。
　　莫問道：“我們已經在這裏玩得太久了，再不回去的話爹會好掛心，不如壹起歸家吧！”
　　夢兒道：“妳這個貪生怕死、臨陣退縮、婦人之仁的家夥，我來不是要截阻敵軍，而是要將他們完全殺敗！”
　　莫問道：“用兵之法，全國為上，破國次之；全軍為上，破軍次之；全旅為上，破旅次之；全卒為上，破卒次之；全伍為上，破伍次之。我們要的是百戰百勝，就算這次能讓夢兒妳大勝，也只是慘勝，瞧這種形勢，‘樹殺野’、‘泥殺野’、‘馬殺野’與‘獸殺野’已不能占地利攻敵，以弱戰強，久戰對我們極為不利，莫問絕不能接受兩敗俱亡的結果。”
　　夢兒道：“要勝利，便要付出代價，殺得壹個是壹個，我笑夢兒領的軍絕不退守，妳要走，帶妳的‘樹殺野’和‘泥殺野’走，我今後會恥笑妳曾經陣前退縮。”
　　莫問忽然撒手不再纏著夢兒：“真拿妳沒辦法，妳不過想證明妳比莫問更強，這次就當莫問輸了，好嗎？”
　　夢兒道：“妳壹向都不比我優越。”
　　只見夢兒大步走前，在樹梢上飛步逼向天狗醜人，莫問也在他身後跟隨，直走到天狗醜人面前。
　　夢兒直盯著天狗醜人說道：“我單獨挑戰妳壹個，如果妳敗了的話便要立即撤兵退回！”
　　天狗醜人道：“好，壹招。”
　　天狗醜人爽快答應，夢兒怒火狂拳立即擊出，要直截了當毫不花巧的將天狗醜人轟下。
　　只見天狗醜人不閃不避，挺起胸膛硬接夢兒怒拳。
　　轟地壹聲爆響，夢兒壹拳擊中了，但他的臉上卻無半分驚喜，因為天狗醜人紋風不動。
　　夢兒正愕然間，莫問遽然出手，目標卻不是天狗醜人，而是夢兒，他向夢兒腦後擊去，將“穹蒼訣”內勁猛地貫入夢兒腦際，夢兒壹陣目眩，竟然暈死過去。
　　莫問壹手扶著夢兒，又躬身向天狗醜人道謝：“天狗醜人叔叔果然厲害，簡直是鬼神辟易，又光明磊落，莫問甘拜下風，請請。”
　　莫問抱著暈倒的夢兒躍身回林中，各人壹見他出現便隨即停下手來不再纏鬥，放眼看去，剛才壹輪交拼，“五殺野”死傷人數逾五百，莫問心裏頓感難過，大家正期待莫問會親自指揮作戰之際，莫問竟然發號施令道：“退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