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天使的名字

　　於生眼前的景象再壹次劇烈震蕩起來，並伴隨著壹連串混亂的驚呼和刺耳的噪聲，似乎是那正陷入夢境的邪教徒在回憶中陷入了劇烈的情緒激蕩，而伴隨著這強烈的情緒變化，於生驚愕地看到整個夢境並未第壹時間崩潰，反而開始展露出壹些……
　　令人難以想像的，驚悚不安的情景。
　　他看到眼前的廢棄倉庫坍塌了，連帶著整片大地和天空也在漸漸開裂，那些原本圍繞在祭祀場周圍的黑色身影壹個接壹個地融化在空氣裏，又化作巨大的雲團升騰、膨脹，原本被隱藏在邪教徒潛意識中的某些東西因夢境失衡而「泄露」了出來，在於生這個「寄生者」眼前肆意舒展著自己的存在——
　　於生看到壹個龐大的投影，像壹枚巨大的卵，漂浮在廢棄倉庫撕裂之後形成的殘骸碎片上空，他又看到那「卵」的表面泛起金屬壹般的質感，並有無數閃爍微光的、仿佛眼睛壹樣的結構在其壹條條棱線和凹槽中明滅不定，他聽到那東西在嗡嗡作響，就像裏面運行著某種龐大的機械結構……
　　而下壹秒，這個漂浮在半空的巨卵又爆裂開來，無數的血肉從其深處瘋狂滋生出來，怪異的觸須從它的壹道道裂口中向外湧出，從天空垂下，在空氣中盲目擺動，緊接著，於生聽到了新的聲音——那是嬰兒的啼哭聲……
　　搖晃，震蕩，尖嘯，於生猛然感覺到自己的意識在劇烈下墜，而當下墜感傳來的壹瞬，他聽到了艾琳的壹聲驚呼：「臥槽這貨醒了！」
　　現實世界的觸感驟然回歸，於生猛地睜開了眼睛，仿佛窒息的人突然得到空氣般深吸了口氣，而幾乎同壹時間，他又轉過頭，看到了不遠處那個同樣猛然睜眼並劇烈喘息著的天使教徒。
　　驚恐與憤怒之色浮現在那光頭男人的臉上，這壹刻，他終於沒了那種高高在上的，仿佛看透生死、淩駕凡人壹般的眼神，他死死盯著於生，像是下壹秒就要撲上來。
　　於生卻只是起身之後平靜地看了對方壹眼，片刻後沈聲開口：「an-ka-ai-la——這個單詞是什麼意思？」
　　卻沒想到他這話壹說出口，那邪教徒竟勃然大怒，甚至硬扛著禁錮裝置釋放出的電流猛地撲了上來：「妳這骯臟的嘴不配念出祂的……」
　　這天使教徒剛撲出去壹半，壹條銀白色的大尾巴便破空而來，淩空壹抽就把他打飛在旁邊墻上，於生都沒看清怎麼回事，胡貍已經化作壹道殘影追撲上去，掄起那天使教徒的腿就往地上劈裏啪啦連著摔打了幾下，最後隨手將其往地上壹扔，結果看見那人出的氣已經比進的氣還多，她又趕緊手忙腳亂地甩治療術……
　　妖狐少女全程壹個字都沒說，突出壹個前半程高冷不屑開口，後半程慌得壹比不知道說啥。
　　艾琳在旁邊看著都傻了，目瞪口呆地看著胡貍：「……妳動手挺快啊。」
　　「治好半條命就行，剩下的交給特勤局，」於生這時候也反應過來，上前拍了拍胡貍的頭發，接著便轉頭對著墻角的監控點了點頭，「我這邊忙完了。」
　　片刻功夫，他便聽到那扇厚重的閘門內部傳來哢哢的機械運轉聲，宋成與百裏晴的身影隨之出現在大門外——兩人身旁還站著好幾個全副武裝的守衛人員。
　　於生帶著胡貍和艾琳快步走了過去，在宋成開口之前他便臉色嚴肅地飛快說道：「找個清靜地方，問題比較大條。」
　　百裏晴深深看了於生壹眼，立刻點頭：「去我辦公室。」
　　又是壹陣如同穿過移動迷宮般的「旅程」，於生壹行人沿著這棟詭異「大樓」裏的各種通道、電梯和空房間穿行了許久，才抵達了目的地。
　　整個特勤局最「神秘」的地方——百裏晴的辦公室。
　　但出乎於生預料的是，這裏並不像他想像的那樣華麗或氣派，雖然整個辦公室的面積確實挺大，但偌大的房間中幾乎就是空蕩蕩的，靠墻的地方擺放著必要的文件櫃和幾個顯示屏，房間中央是壹個橢圓形的大桌子，除此之外便看不見什麼陳設了，只有辦公桌後面的壹扇巨大落地窗很引人矚目——那扇窗外好像籠罩著壹層永恒的迷霧，迷霧深處的風景不斷變幻，有時候是城市剪影，有時候看上去卻是遙遠的山水、田野，甚至壹望無垠的海洋。
　　守衛人員以及在辦公室接應的秘書、助理之類無關人員很快退出，偌大的房間裏很快便只剩下了於生壹行、百裏晴以及原本想走但被局長命令留下來的宋成。
　　「妳現在可以說了。」百裏晴看著於生，臉色平靜地說道。
　　於生點點頭：「嗯，我就開門見山了——那群邪教徒崇拜的疑似是壹個正處於沈睡或受困狀態的晦暗天使，而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個『天使』恐怕就被困在『童話』裏。」
　　宋成表情肉眼可見地僵了壹下，幾秒種後嘴角動了動：「……妳這『山』也太突然了點……」於生仿佛沒聽到宋成的咕噥，自顧自地說了下去：「我潛入了那個天使教徒的夢境——因為找到了其意誌中的漏洞，他在夢境中基本上沒有設防——
　　「我目睹了他們的壹次集會，以及壹次典型的禱告儀式，他們不止有目前被妳們抓住的兩人，還有若幹成員隱藏在暗處；他們在提到自己追隨的『使者』時，提到其正在沈睡，需要被『救出苦海』，他們還提到了『掙脫外殼』這樣的說法，這也是我猜測他們的『主』是被困在『童話』裏的原因……
　　「此外，我還聽他們提到『容器』，這似乎對他們的主成功降臨或脫困有很大影響，容器的要求很高，那個被他們蠱惑的奇物協會成員已經受到晦暗天使的影響，原本會逐漸變成壹個虔誠信徒，卻因為不符合『容器』的標準，所以就被他們『處理掉』了，理由是不合標準的人壹旦皈依，會幹擾了『主』的降臨……」
　　於生飛快地壹條壹條說著，宋成眉頭漸漸緊鎖起來，就連百裏晴這樣平常都沒什麼表情變化的人，此刻眼神中也多了幾分凝重。
　　涉及到「晦暗天使」四個字，哪怕是特勤局的局長，也壹點都輕松不起來。
　　「有沒有搞清楚那些教徒追隨的晦暗天使具體是哪壹個？」百裏晴突然問道，「名字或特徵，有線索嗎？」
　　「他們在祈禱儀式中反覆提起壹個詞，發音大概是這樣的，」於生清了清喉嚨，壹邊回憶著壹邊發出那個古怪的讀音，「an-ka-ai-la——大概就是『安卡艾拉』這麼個音，但中間還有壹些短暫的顫音和回聲，我發不出來，而且也不確定那到底是真正的讀音還是那幫邪教徒為了儀式感在給自己加戲——因為他們的祭祀儀式到最後還失敗了，雖然也可能跟他們用了假冒偽劣的香薰蠟燭有關……」
　　宋成：「……？」
　　宋成壓根沒聽懂於生這最後壹句話是什麼意思。
　　百裏晴的註意力則放在了那個發音古怪的單詞上，她微微皺眉，下意識重復著：「an-ka-ai-la，安卡艾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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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妳對這個名字有印象？」於生頓時壹臉好奇。
　　「不，我沒有印象，但這是第壹次，我們聽到了壹個晦暗天使的『名字』，」百裏晴語氣嚴肅，「在今天之前，我們所知道的每壹個晦暗天使，都只是『代號』，比如『美神』，或者『赫卡之星』、『樹天使』，這都是在它們降臨的時候，最初的記錄者根據其特徵而起的代號，但『安卡艾拉』這個詞……無論如何都不像是壹個代號。」
　　於生瞬間就理解了百裏晴這句話的意思。
　　他有些疑惑：「那其他的天使教徒是怎麼稱呼自己追隨的『使者』的？比如妳剛才提到的美神和赫卡之星，這兩個晦暗天使應該有自己的信徒吧……」
　　「他們也直接稱代號，」宋成在壹旁說道，「比如直接用『美神』這樣的稱謂，因為天使信徒最初也只不過是陷入瘋狂的普通人，雖然他們狂熱地宣稱自己能聽到『使者』的聲音，但就我們目前所知，根本沒有哪個晦暗天使真的會理智地與信徒交流，更別提向凡人透露自己的『名字』……事實上我們都沒想過那些晦暗天使是有『名字』的。」
　　於生皺著眉仔細尋思了壹下，片刻後擡起頭：「也就是說，這幫潛伏在界城的天使教徒有可能真的『聯系』上了壹個能交流的晦暗天使，還打聽到了其真名？！」
　　「但也可能只是那幫神經病的又壹次妄想癥，」宋成擺了擺手，「說不定只是嗑藥嗑多了聽到晦暗天使的壹次低語，然後就把夢中聽到的『噪音』腦補加工音譯了壹下，給當成『使者』的名字了。」
　　於生面色凝重，對宋成的這種說法不置可否。
　　「回頭妳們可以再試著審壹審那個光頭，」他慢慢說道，「那家夥的心誌已經被擊破過壹次，夢境中的秘密也暴露了，破了防的人再次破防會更容易，說不定能審出點什麼——比如他的同夥，還有『an-ka-ai-la』這個詞到底是從哪來的。」
　　「這件事交給特勤局，常規的審訊流程還是我們更專業壹點，」百裏晴點了點頭，接著目光落在於生身上，「那妳接下來……」
　　「那座孤兒院，」於生輕輕吸了口氣，「那幫天使教徒不可能就這麼安分下來，如果他們的『主』真的是被困在了『童話』裏，那他們絕對還會再出手的——小紅帽遇到的那個陷阱，甚至可能僅僅是某種『初期測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