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這扇門不能從這壹側打開

　　小紅帽看起來心情很好，如果是壹個很熟悉她的人看到她此刻臉上的表情，應該會大吃壹驚——她已經有很長時間都不曾放松成這樣了。
　　不過她還是很認真地反駁了於生壹句：「我下個月就十八歲生日了，妳不能拿我當孩子看。」
　　「不滿十八都是孩兒，等妳過了十八歲生日我再拿妳當成年人看，」於生挑了挑眉毛，「到時候別忘了給我留壹塊蛋糕。」
　　他這邊話音剛落，旁邊正在認真觀察小雞的胡貍就瞬間擡起頭來：「我也要！」
　　合著於生跟小紅帽在這兒聊了半天，這狐貍姑娘就聽見這麼壹句關鍵的。
　　小紅帽笑了起來，笑容燦爛，然後她對著於生和胡貍呲了呲牙——就像壹只調皮的狼崽：「行，到時候天上下刀子妳也得來給我過生日，誰不來誰是小狗。」
　　於生咧嘴壹樂，便拿出手機點了個壹鍵報備，接著側過身，隨手拉開了壹扇通往孤兒院的大門。
　　閃爍著微光的虛幻門扉無聲打開，門對面是孤兒院西樓的壹處無人走廊。
　　「曉曉！長發！回家了！」小紅帽來到平臺邊緣，沖著還在草地上撒歡的壹大壹小兩個孩子高聲喊道，「再過會天快黑了！」
　　長發公主帶著曉曉回到了平臺上，後者卻還在依依不舍地看著這個地方。
　　「我還沒玩夠，」小姑娘扁著嘴，「下次還能來嗎？」
　　「當然能，」於生立刻點了點頭，「我以後可以經常去找妳們，或許有壹天還能專門在妳們的孤兒院裏『留個門』。」
　　「額，也不用這麼當真的，」長發公主壹聽，臉上表情有點尷尬，「這太麻煩了……」
　　「不麻煩，本來就是我近期的研究項目，」於生倒是挺坦然，「妳們那邊要是有什麼組織小孩子郊遊踏青或者大孩子們采風寫生之類的活動，都可以來找我，我這山谷現在別的沒有，就是地方寬敞——城裏那些所謂的公園跟我這兒肯定沒法比。」
　　小紅帽想了半天，還是覺得「郊遊踏青」跟「異域」這倆詞兒放壹塊實在是太邪門了點。
　　但她已經習慣了。
　　客人們離開了。
　　「我不喜歡人類幼崽，」艾琳氣鼓鼓地走了過來，整理好裙子之後便拽著於生的褲子壹邊往上爬壹邊念念叨叨，「咋咋呼呼的，還總是說許多無聊的話，做許多無聊的事情，我就不知道追著在草地上跑來跑去到底有什麼好玩的……」
　　「但我看妳後半段跟那孩子玩的挺開心啊，」於生笑著扭頭看了已經爬到自己肩膀上的艾琳壹眼，「而且妳也好意思說別人咋咋呼呼？」
　　艾琳想了想，抱著於生的腦袋就開始啃。
　　但是被於生壹只手就扒拉下來。
　　「接下來要幹什麼？回家嗎？」艾琳被於生抓著領子提溜在半空，壹臉習慣地隨口問道，「倒是還沒到飯點。」
　　於生搖了搖頭：「不急，我還要做些……『實驗』，不過我得先跟百裏晴那邊打個電話。」
　　壹邊說著，他壹邊在艾琳疑惑的目光中拿出了手機，隨後略微整理了壹下思路，便撥通了那個最近總是叨擾的號碼。
　　對方這次接通的還是很快：「餵？於生？」
　　「咳咳，是我，」於生清了清嗓子，「抱歉我這邊今天事比較亂，剛想起來給妳電話。」
　　「沒關系，妳想說什麼？」
　　百裏晴的語氣很平靜，好像已經忘了上次通話時的那壹聲「鋼鐵面癱」。
　　「兩件事。第壹件，我不是跟妳說明天有東西想讓特勤局幫忙監定壹下嗎？其中壹件東西是我從童話-黑森林裏找到的玩意兒，」於生說著，腦海中回憶起那位蘇老師跟自己提起的「建議」，「我想順便申請調閱壹些資料……關於『童話』的。」
　　電話對面沈默了兩秒，百裏晴的聲音傳來：「是當初特勤局對『童話』初期受害者進行集中管理以及對『童話』異域做早期探索時的檔案，對嗎？」
　　「被妳猜到了，」於生呼了口氣，「就是那批資料，大概七十年前的。」
　　「在知道妳今天的行動之後我就猜到了，」百裏晴平靜地說道，「我只是有些好奇，妳怎麼突然對這件事有了興趣……是因為那個名叫『小紅帽』的靈界偵探？」
　　「起因是她，但更主要的原因是我想管，」於生說道，「我現在對這個異域很有意見，放著不管我念頭不通達，這個理由夠不夠充分？」
　　「充分，」百裏晴立刻答道，「我可以安排，明天會有人去接妳，在那之前，監定分析實驗室和檔案資料都會給妳準備好的。」
　　於生知道百裏晴多半會答應，但沒想到對方答應得這麼痛快，不由怔了壹下，但很快反應過來：「啊，那多謝了。」
　　電話對面的聲音卻始終沒什麼波動：「舉手之勞，第二件事呢？」
　　「額，第二件事倒是不麻煩，就是比較鬧心……」於生說到這忽然有點尷尬，「我待會準備做壹些『實驗』。」「實驗？」
　　「開門的實驗，」於生說著，又補充了壹句，「次數可能比較多，方式可能比較創新，規模不好說，持續時間也不確定——我尋思著手機上的壹鍵報備功能大概是不夠用了，還是得給妳打個電話。」
　　聽筒對面安靜下來。
　　艾琳（這時候她已經被於生放到了地上）頓時開始嘀嘀咕咕：「罵街了，在心裏罵街了嘿！」
　　「沒問題，」電話裏傳來了百裏晴的聲音，雖然聽上去仍然很平靜，但大概是因為旁邊有個嗶嗶叨叨的人偶在做氛圍渲染，於生總覺得局長女士在說話的時候有點咬著後槽牙，「我去通知監控組，把全域自動警報屏蔽壹下，轉人工記錄——妳那邊忙完了給我打電話。」
　　電話掛斷了，於生低下頭，看著正理直氣壯插著腰仰著頭的小人偶。
　　「她剛才肯定罵街了！我靈性直覺是這麼告訴我的！」
　　然後她頓了頓，又壹臉好奇：「妳要實驗什麼啊？」
　　於生輕輕吸了口氣，手已經伸在半空：「首先，試壹試能不能從外面打開壹扇通往黑森林的門。」
　　虛幻的門扉在他手中迅速成型，散發著微光的樸素大門在空氣中微微震顫。
　　於生微微瞇起眼睛，回憶著自己在黑森林中所記錄下來的那個「頻率」，將其賦予眼前的門，而後小心翼翼地將門拉開。
　　！。
　　下壹秒，門無聲無息地破碎了。
　　艾琳與胡貍看著這壹幕，不約而同地輕聲驚呼起來。
　　緊接著，強烈的眩暈便猛然襲來，於生頓時捂著腦袋往後退了半步。
　　「恩公！」胡貍瞬間沖過來用尾巴卷住了於生的身子，「仙法反噬了嗎？！」
　　「沒事，就是暈了壹下，」於生站穩了身子，感受著頭腦中的眩暈漸漸褪去，對胡貍和艾琳擺擺手，「開門失敗了……還是第壹次。」
　　「這竟然還能失敗的嗎？」艾琳目瞪口呆，有點擔心地看著於生，「哎，妳真沒事吧？」
　　「真沒事。」於生扯了扯嘴角，從胡貍的尾巴裏掙出來，輕輕呼了口氣，看著剛才大門破碎的位置，不由得皺眉思索起來。
　　「不應該啊，」片刻之後，他小聲自言自語著，「從黑森林是可以開門返回外界的，怎麼從外邊就不能去黑森林了？」
　　艾琳想了想，嘀嘀咕咕：「因為『這扇門不能從這壹側打開』？」
　　於生聽見頓時壹陣惡寒：「別說這話，我對這話過敏！」
　　「會不會是因為這山谷是恩公『洞府』的壹部分？」胡貍也努力思考了壹下，不太自信地開口，「這裏終究不是正常的『現世』吧，會有這方面影響嗎？」
　　艾琳眼睛壹亮：「哎傻狐貍妳腦子也有好使的時候啊！」
　　「胡貍說的有道理，」於生也緊跟著點了點頭，「咱們去『外邊』試試。」
　　說話間，他已經隨手拉開了壹扇通往梧桐路66號附近無人街巷的大門。
　　片刻之後，於生暈頭轉向地坐在家門口附近的馬路牙子上，看對面的電線桿都是重影。
　　就連電線桿旁邊站著的那個瘦長鬼影都長著仨腦袋。
　　事實證明，開門過程的失敗跟是否在真正的「現實空間」無關，只要是嘗試從「外界」直接開門進入「黑森林」，就會遇上問題。
　　在沮喪中，壹行人又回到了山谷裏。
　　「看樣子確實是不行，」艾琳坐在於生肩膀上，兩手托著腮幫子，「只能從黑森林裏開門出去，不能從外面開門進入黑森林，要進去只能走『夢境』這條路——我覺得這跟黑森林本質上屬於壹個『意識空間』有關，就好像妳可以從夢裏醒過來，但妳要直接肉身從現實世界『走』進夢裏，那就很不合理了……」
　　於生沒有說話。
　　他聽著艾琳的分析，腦海中也在轉著類似的猜想。
　　但他總覺得有哪不對。
　　黑森林的「單向性」……真的就是因為這個？真的就因為它是個純粹的「意識空間」？
　　那他從黑森林裏帶出來的「狼外婆」，還有那張紙片又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