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艾琳的驚世廚藝

　　
　　聽到於生的回覆之後，小紅帽什麼也沒說，就是靜靜地在草地上坐著，好像是在思考問題，又好像只是在單純地發呆。
　　過了好壹會，於生才聽到她小聲嘀咕著：「這地方真安靜啊，也沒有松鼠和狼群。」
　　「妳這壹說我咋感覺這麼不吉利呢，就好像下壹秒這附近的草叢裏就要跳出五百刀斧手似的，」於生別扭地左右看了看，目光重新又落在少女身上，「額……妳沒事吧？看上去好像很累？」
　　「廢話，我高三，」小紅帽翻了個白眼，「而且還是上化學課睡著的。」
　　於生沒想到竟然是這麼實際的回答，壹下子有點發楞，眼前的少女則沒有等他回應，便笑著搖了搖頭：「壹開始我可不樂意上學了，尤其是在度過『覺醒』階段，知道將來要發生什麼事之後……我跟我之前的『家長』大吵過壹架，吵架的內容妳也都聽見了……是不是有點蠢？」
　　於生沒有說話。
　　小紅帽也沒有在意於生有沒有回答自己。
　　中間還夾雜著艾琳的驚呼：「哎哎哎水水水！著了！我菜著了……我也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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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紅帽：「……啊？」
　　幾分鐘後，艾琳又被壹根晾衣桿穿過兩只袖子掛在了陽臺上，渾身往下滴答著水，於生拿了個大號吹風機在旁邊給她吹著，把個小人偶吹得搖搖擺擺。
　　於生呆了呆，扭頭看著正坐在電暖氣片上的人偶小姐——後者這時候渾身蒸汽繚繞的，看著跟羽化成仙似的：「妳，顛勺？」
　　「那不可能，聞起來像什麼東西糊了。」
　　於生撇了撇嘴，不過就在這時，他卻隱隱約約覺得聞到了什麼味道。
　　「我……我平常熱飯都用的狐火，」胡貍縮著脖子（順便夾著尾巴）站在旁邊，耳朵也耷拉著，「但艾琳說她用不慣，她會用燃氣竈……然後她還要表演顛勺……」
　　於生瞪著眼睛看著這個可憐兮兮的人偶小姐，繃了半天終於認命地嘆了口氣，上前把艾琳從晾衣桿上倒騰下來。
　　劈裏啪啦的靜電是冬天盛開的花朵，花語是——家裏的狐仙可能真的有雷靈根。
　　「那個炒勺立直了幾乎跟妳壹樣大！妳顛勺？」於生眉毛都立起來了，「妳倆到底誰顛誰？！」
　　艾琳乾笑了兩聲，在暖氣片上換了個姿勢，繼續冒「煙」。
　　小紅帽自顧自地說著，說了很多很多，然後長長地呼了口氣，仰面朝天，躺在那灰暗卻又柔軟的草地上，看著上面同樣灰蒙蒙的天空。
　　「妳肯定聞錯了，我鼻子比狗還……」
　　「妳有沒有聞到什麼東西？」他疑惑地皺了皺眉，看向旁邊的女孩，「怪味兒，挺沖鼻子。」
　　「那個，妳不用把我掛起來的，我可以自己烤……」艾琳看著於生的表情，小心翼翼地嘀咕道，「我還能自己翻面。」
　　小人偶立刻手腳麻利地爬到了旁邊的電暖氣上，在那上面盤腿坐下，身上開始冒著絲絲白汽。
　　「現在，我偶爾也在和那些半大孩子吵類似的架，」她自顧自地說著，「他們總不能理解為什麼孤兒院要讓他們按部就班地上學，讀書，情況好壹些的還要專門安排去普通人的學校，情況糟糕的也要在大院裏跟著老師上課，對幾乎所有人而言，他們學的那些東西永遠也不會派上用場，他們不會畢業，不會有參加工作的時候，不會有機會成為壹個設計師，壹個技術員，壹個司機……
　　但於生的身影已經消失了。下壹秒，於生便猛然睜開了眼睛，然後壹翻身就感覺身子下面壹空，直接掉在了壹堆毛茸茸的尾巴上面。
　　「是，是哦……」
　　於生側過頭，看著躺在草地上的女孩：「但她把妳教得很好。」
　　「其實都不是什麼很厲害的大道理，她說不出大道理的，畢竟她離開的時候，也就十八歲——她都沒來得及考個駕照。」
　　小紅帽話剛說到壹半，就見到於生騰壹下子幾乎是從地上彈了起來，後者臉色大驚：「不對！廚房！」
　　「也是。」現在於生知道為什麼這貨可以在衣服都燒起來的時候都沒發現自己離火源太近了。
　　「我把妳掛在桿兒上不是為了幫妳省勁，是為了幫妳記事兒。」
　　於生搖了搖頭，起身走過去，把小人偶從暖氣上拎了下來。
　　「但當初照顧過我的那位『家長』跟我說，人活著就應該是有希望的——這個世界不給我們希望，那是這個世界有問題，我們自己抱不抱希望，那是我們自己的事情。
　　「在這個世界上，我們能控制的東西很少，太多事情不會按照妳期望的那樣發展，所以到頭來，妳的『心態』就變成了唯壹還算屬於自己的東西……雖然，它很多時候也不是那麼好控制。
　　「沒有啊，」小紅帽抽了抽鼻子，「就草地的味兒——妳鼻炎犯了吧。」
　　於生壹步沖上去，拎著正站在竈臺上而且裙子已經開始冒火苗的艾琳直接就扔進了水池子裏，然後又壹把關了火，用鍋蓋把炒鍋裏的火滅掉，接著開窗通風壹氣呵成。
　　「妳剛才感嘆過壹次了。」
　　「她還說，我們很難活得完整，但我們可以想辦法讓成年以前的日子完整……她還讓我不要抽菸，不要喝酒，不要做壞事，讓我去學習壹些東西，去了解這個世界有多廣，她說，人要變壞非常非常容易，自暴自棄是最簡單的事情，所以我們應該做壹些有挑戰性的事，比如當個好學生……」
　　於生回了個加油的表情，然後目光再次掃過廚房，撓撓頭發：「那什麼，妳們誰能給我解釋壹下這怎麼個情況？」
　　小紅帽就這樣看著灰蒙蒙的天空發了好壹會呆，過了不知多久，她才突然打破沈默：「這地方真安靜啊……」
　　「其實他們說得對，這真的是在浪費時間——如果單從目前為止每個孩子平均只有十幾年的人生來看的話。
　　「不是，我的意思是——妳這個夢好無聊啊，這地方就只有這些草地了嗎？」小紅帽翻身坐了起來，「夢嘛，至少不該……光怪陸離，曲折復雜壹點嗎？這地方怎麼跟個……死後世界似的？」
　　「也沒多好，她說的很多話我到頭來還是沒聽，比如不要跟人打架，她還有些道理，我到現在也不認同——但有什麼辦法呢，反正現在我也不能反駁她了。」
　　感覺吹風太慢，於生只好又把電暖氣搬了出來，放在晾衣架旁邊烤著。
　　「我醒了，被老師發現了，粉筆砸醒的，氣。」
　　「我說妳怎麼還挑上了？」於生眼角抽了抽，「做個安安靜靜的夢不好嗎？妳要是在這兒歇夠了就回去——找個高點的地方背著身往後壹倒，應該就能醒了，或者我叫艾琳過來把妳踢出去，這個成功率百分之百……」
　　於生嗷嗷地從壹堆尾巴裏跳了起來，然後還因為踩在光滑的皮毛上差點壹頭栽倒在茶幾的尖角上——這壹下要是摔實在了他起碼得半個小時以後才能有機會去看看廚房到底是什麼情況，但萬幸啊，沒死——然後他才手忙腳亂地從客廳跑到廚房門口，剛壹推門，就聞到壹股強烈的糊味撲面而來。
　　艾琳尷尬地嘿嘿了壹聲，臉上的黑灰還在。
　　梧桐路66號安全了。
　　她不怕燙的！「妳們想幫忙做飯，我還是挺高興的，」憋了半天，於生終於無奈地開口，「但妳們差點把廚房點了，這有點嚇人——按理說不應該啊，胡貍妳平常幫忙熱個飯不都沒問題的嗎？」
　　胡貍縮著脖子站在廚房角落，艾琳小臉黢黑地躺在洗碗池裏，水龍頭譁譁作響，小人偶正在慢慢漂浮起來——於生目瞪口呆地看著這倆活寶，以及竈臺上正在散去的煙霧，因為行動先於大腦，所以這時候大腦還沒反應過來。
　　兩個人便再次安靜下來。
　　就這時候他手機還響了兩聲，拿起來壹看是條簡訊，小紅帽發來的：
　　「那還是算了，我寧可過會被老師的粉筆砸醒，」小紅帽立刻擺擺手，「妳說的也是，做個安安靜靜的夢挺好的，我不小心睡著以後還擔心自己會不會壹睜眼又跑進黑森林呢，沒想到能在妳這兒躲躲清靜。」
　　艾琳頓時壹驚：「哎妳幹什麼——」
　　於生壹聲嘆息，拎著人偶走向浴室：「別烤了，剛想起來，妳還是先去洗個澡吧，煙燻火燎的都烤入味了。」
　　艾琳被拎著領子懸在半空，擡頭看了於生壹眼：「妳沒在生氣了？」
　　「我壹天天的氣得過來嗎？」於生哭笑不得，「行吧，好歹沒真的把家點了……待會我去廚房看看，看午飯怎麼解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