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5章 後院失火

　　“我對阿亞洛斯-科普林-斯蘭達爾無人區比較敢興趣，興許不久後會與‘晨星鑄造’成為鄰居。”
　　莉莉艾塔的話並未說透，她也不需要說透，因為唐方不是笨蛋。
　　阿亞洛斯-科普林-斯蘭達爾無人區以往是“阿波羅”、“眼鏡蛇”、“黑珍珠”等海賊團的地盤，按照她那句話的意思，“巴哈姆特”是想開拓新地盤，要在阿亞洛斯-科普林-斯蘭達爾無人區占有壹席之地。
　　而“迪拉爾”位於無人區與星盟核心經濟區之間，鄰居壹說由此而生。
　　莉莉艾塔所謂的合作，其實是軍事上的守望相助，與商業無關。
　　有件事他很不解，“巴哈姆特”海賊團的活動區域壹般在距離索卡納達防線不遠的星盟與菲尼克斯帝國夾縫地帶，以打劫帝國貴族的商船為業。
　　阿亞洛斯-科普林-斯蘭達爾無人區是蘇魯帝國、圖蘭克斯聯合王國與星盟的交界地帶，與當前“巴哈姆特”海賊團的活動區域可謂南轅北轍，她為什麽要兵分兩路趟這趟渾水？這豈不等於分散兵力？給菲尼克斯帝國剿滅他們提供了便利條件？
　　另外，阿亞洛斯-科普林-斯蘭達爾無人區已經有“阿波羅”、“眼鏡蛇”等海賊勢力盤踞，“巴哈姆特”突然把爪牙伸到這裏，難免引發新的利益爭端，萬壹他們聯合起來，哪怕“巴哈姆特”是壹條過江真龍，怕也不會好受。
　　再者，如今星盟與蘇魯帝國、蒙亞帝國邊疆局勢日趨緊張，說不定哪天擦槍走火，從而引發舉國之戰，阿亞洛斯-科普林-斯蘭達爾無人區及哈林頓·哈裏斯掌控的穆巴拉克恒星系統很有可能成為星盟與蘇魯帝國的主戰場，她就不怕“巴哈姆特”卷入兩國紛爭，成為戰火下的塵埃？
　　據他所知，如今星盟海軍已將防禦陣線推進至阿亞洛斯-科普林-斯蘭達爾無人區邊沿，蘇魯帝國屬據點勢力哈林頓·哈裏斯將軍率領的厄夜軍團亦加緊備戰，在穆巴拉克恒星系統邊緣深空架起壹條火力攔截網，只等星盟海軍上門。
　　在這種復雜環境下，莉莉艾塔分兵無人區到底是什麽意思？水渾了的確好摸魚，卻更容易淹死人，甚至撈屍體都很困難。
　　他臉上的微笑不再，沈聲說道：“妳當初給予運輸隊援手，我理當投桃報李，答應妳的合作請求，畢竟無人區落在妳的手裏，比落在艾伯特，或者其他有星盟背景的海賊團手裏對‘晨星鑄造’更有利，但……我不得不提醒妳壹句，如今的阿亞洛斯-科普林-斯蘭達爾無人區可不是原來的阿亞洛斯-科普林-斯蘭達爾無人區，未來說不定會成為星盟與蘇魯海軍的主要戰場，在那樣的地方討生活，稍有不慎便是灰飛煙滅的下場。”
　　莉莉艾塔望著他的眼睛，壹字壹句道：“所以我才要跟妳合作。”
　　“第壹，拜倫如今依附在妳麾下，‘阿波羅’因而壹分為二，我不相信妳會坐視艾伯特和泊伊爾·本四下搗亂，像兩只老鼠壹樣在妳面前亂竄。”
　　“第二，妳也說了阿亞洛斯-科普林-斯蘭達爾無人區未來有可能成為海軍戰場，‘迪拉爾’屬於前線地帶，只拜倫的500艘戰艦如何防備蘇魯帝國的聯合艦隊？妳需要壹個強有力的盟友，而‘巴哈姆特’可以為妳分擔不少壓力。”
　　“第三，星盟議會，包括現任總統亞當·奧利佛與妳是敵非友，指不定會在什麽時候趁機落井下石，利用國家機器以懷柔手段吞並妳的‘晨星鑄造’，獲得生體戰艦的調制技術，最後再壹腳蹬開妳……不要懷疑，他們做得出。為此，妳需要壹個屬於自己的情報部門，‘巴哈姆特’可以在這件事上助妳壹臂之力。”
　　“第四，既然‘晨星鑄造’是船舶制造企業，而妳又握有生體戰艦與蒙亞帝國部分戰艦制造工藝，唐艦長的理想就是當壹個本分的商人麽？加西亞反抗軍最近的日子可不怎麽好過，聽說蒙亞帝國那邊已經加強對內部遊擊勢力的圍剿力度。這場戰爭……是災難，又或是舞臺誰又說的清呢？‘巴哈姆特’進軍阿亞洛斯-科普林-斯蘭達爾無人區是壹次冒險，又何嘗不是壹次賭博？我寧願把寶壓在妳的身上，起碼可以撈點湯汁喝。”
　　唐方方沈默片刻，問道：“妳憑什麽信任我？我又憑什麽信任妳？”
　　亞瑟舔舔微幹的嘴唇，端起杯子抿了壹口。
　　他面前咖啡杯裏的咖啡已經下去大半，唐方面前的還點滴未動，裊裊水汽在燈光照耀下緩緩浮空，為沈悶的地下室增添壹些動感元素，不至太過壓抑。
　　他很疑惑，沃爾頓口中的唐艦長是壹個有情有義的年輕人，會談壹開始同莉莉艾塔貧嘴顯得有些吊兒郎當，玩世不恭，但是現在……又變成另外壹個人，身周散發出的氣勢就像壹座萬仞高峰，壓得人透不過氣來。
　　作為鐵骷髏酒吧的老板，他每天都與年輕人打交道，但沒有壹個像唐艦長這樣壹人千面，叫人捉摸不透。
　　這樣的人才可怕！
　　莉莉艾塔與唐方的對話並沒有因為亞瑟的小動作而中斷，女團長給的答案很簡單：“妳不是壹個野心家，我也不是。”
　　壹個海賊頭子會說自己不是野心家，普通人聽到的話，壹定認為那是壹個笑話，天底下最愚蠢的笑話。
　　不過……唐艦長卻選擇了相信。
　　“成交！”。
　　莉莉艾塔擦了壹把汗，搖頭苦笑道：“我覺得同妳這小狐貍談判比跟菲尼克斯貴族艦隊打壹仗還累。”
　　唐方壹臉無辜的樣子，委屈說道：“有麽，我這人很好說話的，真的，請妳相信我。”
　　房間壓抑而沈悶的氣氛壹掃而光，連燈光都變得柔和了許多。
　　亞瑟覺得做人怎麽能這樣？睜著眼睛說瞎話真的好嗎？
　　女團長眨眨不嫵媚卻英氣逼人的雙眼，問道：“妳打算什麽時候動身回‘迪拉爾’？”
　　唐方說道：“怎麽……有想法？是要留我吃飯，還是介紹幾個漂亮姑娘？如果是前者，我或許會答應，如果是後者……大姐，妳放過我好嗎？”
　　亞瑟眼都瞪直了，再次以頭壹回見面的眼神望著他，全沒想到唐艦長還是個自戀狂。
　　莉莉艾塔年齡本就不大，對於他的自我感覺良好忍俊不禁，笑了壹陣後，忽然掩著嘴道：“妳看我怎麽樣？”
　　唐方用力點點頭：“好啊，好啊，只要妳舍得把‘巴哈姆特’海賊團當嫁妝帶過來。”
　　亞瑟：“……”
　　莉莉艾塔：“……”
　　“妳臉皮真不是壹般厚。”
　　唐方說道：“這話妳不是已經說過壹次了嗎？”
　　莉莉艾塔再次無語，發現論貧嘴的功夫，10個她加起來也不是這小子的對手。
　　“我問妳什麽時候走是想告訴妳‘迪拉爾’最近有些不太平，妳最好早點回去，不然，只怕會生出亂子。”
　　他端起咖啡杯，慢慢讓咖啡滑進口腔，覺得有點涼，少了些滋味，於是推到亞瑟面前，說道：“能給我再倒壹杯嗎？說了那麽久的話有些口渴，謝謝。”
　　亞瑟機械地接過咖啡杯，朝斜對面昏暗的角落走去，那裏放著壹臺老式咖啡機，偶爾發出壹兩聲咕嘟悶響，伴著跳躍的水花與濃郁香氣。
　　“妳怎麽把他當傭人了？”
　　“我說‘謝謝’了。”
　　“然而並不誠心。”
　　“我遠來是客。”
　　“餵，唐方！我在跟妳談‘迪拉爾’的問題，妳能不能不要轉移話題。”
　　“我沒有轉移話題啊。”他沖顯示器眨眨眼：“老祖宗有句話說的好，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上菜前總要備些茶水點心招呼壹下，此乃待客之道。”
　　“………………妳又挖坑讓人跳？”
　　“妳怎麽用‘又’呢？”
　　“唐方，我嫁給妳好不好？‘巴哈姆特’給妳管也不賴，反正以妳的性子，總不會讓自己人吃虧，我也樂得做壹個全職太太。”
　　“大姐，我錯了，咱還是談談挖坑的事情吧。”
　　亞瑟不小心燙了手，只因長得太黑，根本看不出傷勢如何。
　　……
　　“洛基亞”時間22:12，他與沃爾頓等人離開鐵骷髏，返回沃爾頓租住的酒店。
　　分配好房間後，克蕾雅問起為什麽跟亞瑟在經理室呆那麽久，於是將事情簡要敘述壹遍。
　　姑娘認為他有些魯莽，誰知道“巴哈姆特”海賊團是不是真心結盟，就因為莉莉艾塔是壹個女流之輩就掉以輕心？那不符合他的作風，壞人是不會把“壞蛋”兩個字刻在臉上的。
　　唐方問她是不是吃醋了，莉莉艾塔的形象偏中性，不是他喜歡的類型，讓她大可放心，沒人會搶她正房的位置，惹得姑娘大怒兼大囧，滿樓層追著他打，不想正巧與周艾撞個滿懷，這才救下唐艦長壹命。
　　問起尤菲與喬伊的事情怎麽樣了，周艾的表情有些古怪，只是用手指指喬伊房間，沒有多說什麽。
　　克蕾雅不解，正準備追問具體情況的時候，唐方嘖嘖說道：“小兩口嘛，床頭打架床尾合，常有的事……”說完，目光在她兩個人身上來回移動，壹臉遺憾的表情：“真羨慕他。”
　　“哼。”
　　兩人幾乎同時冷哼壹聲，轉身回歸各自房間，把他晾在原地。
　　回到房間不久，沃爾頓帶著拉杜·可汗與摩根叩門而入，匯報他離開這段時間“雅加達布爾”發生的壹些與“晨星鑄造”息息相關的事情。
　　首先便是唐方與“漫遊者科技聯合體”交惡，並策反克裏斯蒂安，導致約翰尼遭到董事會猜忌，被罷黜辦事處經理的職務。
　　其次便是“巴哈姆特”海賊團插手“晨星鑄造”與“白胡子”海賊團的紛爭帶來的壹系列影響。
　　最後是有關牛頓·貝爾的事情，就在7天前，他剛剛擢升“雅加達布爾”駐防海軍艦隊司令官。
　　接下來，幾人又就繼續收購含銥礦物與含銫礦物，及其他幾種制造次元鎖所需材料的事商談壹陣，然後便回歸房間休息。
　　翌日上午，吃過早飯，唐方問明約翰尼在“洛基亞”的住處，親自登門拜訪，壹番交談後成功把他說服，邀請至“晨星鑄造”駐“洛基亞”分部，幫助沃爾頓處理商業事務。
　　下午時分，牛頓·貝爾到訪，唐方從他口中得知壹個情況，他之所以能夠升任“雅加達布爾”駐防海軍司令官，是因為原海軍司令道爾頓·伊夫林主動要求調往星盟第七十九艦隊，擔任艦隊副司令——第七十九艦隊，正是星盟在與蒙亞帝國交界投入的主力艦隊之壹。
　　這個極為推崇中庸之道的老家夥居然上了前線！
　　唐方感覺有些不可思議，星盟官員對國家的態度跟蒙亞貴族有著本質上的差別。
　　後者雖然口號喊得震天響，可是到了關鍵時刻，只會想方設法推卸責任，對於有風險的差事能躲則躲，能推則推，說穿了就是壹群吸血鬼，利用國家機器榨取百姓的血汗，偏偏還要裝出壹副偽善的愛國愛民嘴臉，他們最擅長的壹件事便是綁架民意，煽動那些被愛國主義教育洗腦的年輕人，把他們送上戰場，用他們的鮮血與屍骸維持特權階級與既得利益集團的統治，偏偏大部分年輕人還認為那是為國捐軀，死得其所。
　　至於前者，類似道爾頓·伊夫林這樣的人在星盟有許多，盡管其中有些人的愛國主義已經扭曲、變態，甚至走向極端。比如克萊門特，比如奧尼恩斯等……但不可否認，他們是真正想為這個國家盡壹份力，讓星盟成為壹個有尊嚴，有實力的強國。
　　他很不理解這是為什麽，於是把心中的疑惑道與牛頓·貝爾。
　　這位新任“雅加達布爾”海軍司令沈默許久，告訴他壹段話，或者說事實。蒙亞帝國是以斯圖爾特家族為首的貴族階級團結起來剝削人民的機器，他們壹切國家政策的出發點都是為奴役境內人民，當然，這種壓迫會保持在壹定幅度，因為超過社會負荷，勢必官逼民反，同時，聰明的貴族們還會做壹些糊弄人的改革把戲，讓人們看到壹絲曙光，實際上黎明卻遙遙無期。簡而言之，蒙亞的社會形勢是貴族們團結起來魚肉百姓。
　　星盟剛好相反，議會與政府的人各自代表著背後的選民，他們必須為支持自己的人民負責，所以，妳會看到那些議員們經常為壹份經濟法案吵得不可開交，甚至勾心鬥角。這點不同於蒙亞為上負責的社會模式，星盟是為下負責，只有當權者愛民，民才會愛國，然後凝聚成信仰，壹個國家才會煥發活力。
　　當然，齷齪哪裏都有，星盟壹樣不是凈土，只不過相較前者更幹凈壹些，因為在蒙亞，貴族對平民的奴役已經成為壹種社會風氣，國家大勢。
　　最後，牛頓·貝爾問了他壹句話，如果妳以後有了孩子，是希望他生活在的蒙亞，還是希望他生活在星盟？
　　唐方覺得這個問題很不好回答，如果他選後者，勢必有人罵他忘本，若選擇前者，就是昧著良心說話，而且，以他加西亞反抗軍領袖的身份，子女若在蒙亞生活，下場只有死路壹條。
　　牛頓·貝爾走之前透露壹個訊息，他今後不會插手“漫遊者科技聯合體”與“晨星鑄造”之間的恩怨，只求別在“雅加達布爾”發生類似上回軍民對峙的事件。
　　唐方自然樂得如此，“雅加達布爾”位於失落之地與天巢星區的咽喉，他也不想把這裏搞爛，那樣對誰都不好。
　　……
　　第三天壹日無事，直至第四天，壹則小道消息在星盟網絡像風暴壹樣傳播開來。
　　位於“穆巴拉克”恒星系統的哈林頓·哈裏斯偷襲了“迪拉爾”恒星系統，可能對“啟明星藥業”與“晨星鑄造”的生產設施造成壹定程度的破壞，邊防軍接到警訊後第壹時間緊縮防線，出兵“迪拉爾”，將厄夜艦隊擊退。
　　“迪拉爾”是唐艦長的大本營，作為當今星盟的風雲人物，他再壹次成為輿論焦點。
　　有人提出質疑，哈林頓·哈裏斯是如何瞞過星盟海軍在阿亞洛斯-科普林-斯蘭達爾無人區部署的曲速探針網絡與前線偵察崗哨的？
　　也有人疑惑，拜倫派系“阿波羅”海賊團不是在“迪拉爾”駐防嗎？500艘戰艦配合壹些天基防禦設施，理應足以撐到星盟海軍趕到才是，哈林頓·哈裏斯下轄厄夜軍團含2支千艘級作戰艦隊，除非他將2000艘戰艦全部投入對“迪拉爾”的襲擊，否則，絕不可能短時間內擊潰拜倫的海賊艦隊，關鍵是哈林頓·哈裏斯不可能這樣做，他還要留下壹部分兵力防守大本營，以免被星盟海軍乘虛而入，給他來個釜底抽薪，在蘇魯帝國大軍還未集結完畢的當下，提前占領穆巴拉克恒星系統，避開阿亞洛斯-科普林-斯蘭達爾無人區，將戰場推向蘇魯帝國邊境，拉開大戰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