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於光47

　　於光猛然睜開眼睛， 眼神清明，反手抓住身側的於音，將他摔了出去。
　　“砰！”
　　於音反應慢了壹步， 被重重甩出去後撞在那些層疊交錯的蛛絲上。
　　“劈裏啪啦！”
　　武勁也醒了， 聽到屋裏的動靜， 想也不想沖進來大喊：“大哥！妳們沒事吧？”
　　沖進房間差點沒被那滿屋子吊著的黑色蛛絲給嚇出去，再定睛壹看，大哥在打弟弟。
　　弟弟也沒客氣地還手， 兩人從床上打到地上， 身上沒見什麽傷， 倒是屋子遭了罪， 從前管事監工留下的那些家具都打破了。
　　這壹幕以前好像也出現過。
　　武勁哎喲壹聲退出去，站在門邊勸：“這是幹什麽呀，怎麽自己人打起來了！”
　　兩人也不說話， 打著打著，打出火氣來了，於光壹拳搗在於音肚子上。
　　於音扭頭咳嗽壹聲，咳出壹些血跡。
　　武勁大驚，大哥那手勁，連那老粗的人面蛇都能打死，可別把於音打出個好歹來。
　　他剛想沖進去阻止， 於光已經收手，壹把又將於音扶住。
　　“怎麽會吐血？”手掌在於音腹部按了按， 確認剛才那壹下並沒有傷到臟腑。
　　雖然有些惱怒，他也不可能真下什麽重手。
　　既然不是被他打吐血， 於光稍壹想就明白了，是他造的那個夢境被破才受的傷。
　　“是蜃夢的緣故？”於光放開於音， 訓斥，“妳說說妳，沒事搞什麽夢境騙人，白白受壹趟傷！”
　　武勁扒著門框終於搞懂了：“啥？剛才那個，是於音弟弟弄的？”
　　“嗨喲，原來是和我們開玩笑啊，也不早說，瞧給我急的滿頭汗。”
　　既然是自己人搞出來的，不是別的妖鬼作祟，那肯定就沒危險。
　　再想到夢中的內容，武勁覺得自己懂了，肯定是大哥不願意成親，弟弟想在夢中先體驗壹下。
　　這麽說，他該不會壞了於音弟弟的好事吧？
　　武勁想到這，才註意到於音那陰沈沈的臉色，頓時恨不得抽自己壹下。
　　平時怎麽沒那麽敏銳，偏偏這次腦袋靈光，壹下子看出不對勁還到處嚷嚷，連大哥都沒發覺……
　　“對呀，大哥妳這次竟然不是最先清醒過來的那個！”
　　武勁發覺這壹點，語氣萬分驚訝。
　　之前不是沒遇過那種能迷惑人心的東西，大哥很少被迷惑。
　　就算被迷住了，每壹次大哥也是最先察覺醒來的哪壹個。
　　這壹次竟然讓他搶了先。
　　武勁樂道：“大哥妳這次是被弟弟惑住了，沒發覺那是夢境呢。”
　　這話壹出，當局者迷的於音也從那種陰沈糟糕的情緒中回神。
　　是啊，這次如果不是武勁突然清醒，大哥說不定會壹直沈浸在他的蜃夢中。
　　向來警惕機敏的大哥，是真的被他迷惑住了。
　　就算夢中幾次說過不真實，他也沒有真正醒來。
　　這代表什麽？
　　代表他覺得蜃夢中的壹切並不是不可能的，他覺得他們成親是可能發生的，也沒有他想象中那麽排斥和他在壹起。
　　胸口還火燒火燎的痛著，於音卻感到霍然開朗，愉悅地露出笑容。
　　他甚至有種隱秘的得意：怎麽樣，大哥妳其實也有點喜歡我吧？不然就算在夢中，也不會願意和我成親。
　　武勁的話揭開了那壹層窗戶紙，於音想明白了，便迫不及待去瞧大哥的反應。
　　他會不會願意承認自己的隱秘心思？
　　卻見——於光坐在屋內剩下那條瘸腿凳上，手指按著額頭露出沈思的表情。
　　他臉上的費解疑惑不像作假，自言自語：“難道這次真是太累了，才沒有察覺異樣？”
　　於音：“……”
　　什麽願不願意承認，這個石頭腦袋根本就是想不清楚。
　　胸口的疼痛壹瞬間更加劇烈了，於音氣得想朝於光腦袋錘上壹拳。
　　“妳又幹什麽。”於光偏頭躲過他的手，捏著他的手腕正色道，“都受傷了還不老實點。”
　　於音氣得沒忍住又咳了壹口血，甩開於光的手往外走。
　　再不走，看到他那副表情，又想和他打架了。
　　於光瞧他走了，在地上拾起壹條凳子腿，抄起自己坐的那條三腿凳，哢的上好壞掉的那條凳子腿。
　　他不急，武勁在壹邊都看急了，忍不住提醒：
　　“大哥，我看於音他就是想妳承認對他特殊，想聽妳說兩句好話，大哥妳也太不開竅了！”
　　於光放下凳子，忽然哼笑了聲：“就讓他急去吧，這小子也是太胡來。”
　　武勁：“……”大哥妳到底懂還是不懂？
　　於光沒再提起這事，按照之前的計劃，讓鳴與牧羿分別去杜村和茶州神學府找人，前來商討茶州之後的事宜。
　　他則和武勁於音，還有個蝗神小柿，壹起去茶州城等著。
　　牧羿和鳴與還沒等來，先等來了尋仇的。
　　方家才十歲的小少爺，領著自己的舅舅回來尋仇。
　　於光四人坐在甄家大堂，這裏寬敞，適合議事。
　　因為於音沈著臉坐在角落陰影裏，於光又不管他，大堂裏氣氛僵硬，武勁和小柿都沒敢說話。
　　方家少爺帶著舅舅前來尋仇，壹群人來勢洶洶沖進這裏，打破了那種冷戰的氣氛。
　　武勁和小柿都大大放松，甚至有點感激他們的出現。
　　方家作為茶州城從前最大的家族，與隔壁的茅州萬家聯姻。
　　萬家也是壹方豪強，萬催聽說方家遭難的事，帶著人就來了。
　　因為小外甥口中疑似是妖鬼作祟，他還帶了不少茅州的修士前來。
　　“延兒放心，舅舅必要為妳們討個公道！”
　　萬催拍著胸脯保證，打眼壹瞧這堂上幾人，心中就先存了幾分輕視。
　　那個幹巴瘦小的小女孩且不說，壹個看上去壹身正氣的青年，還有個看著憨厚的粗莽青年，以他帶來的人手，對付這兩三個人足矣。
　　“延兒，就是他們害了妳父親他們？”萬催問。
　　方延從他身後走出來，往角落椅子處指去。
　　聲音顫抖地開口：“是他，舅舅，就是他做的，他是個怪物，殺了父親和爺爺他們！”
　　萬催定睛壹看，方才他竟然沒發現這堂中還有壹人。
　　這時往角落陰影處瞧去，險些被嚇壹跳。
　　隨他前來的幾個修士是萬家供養的，頗有幾分實力，察覺到於音身上外溢的氣息，紛紛開口：
　　“好濃的妖鬼氣息！”
　　“妖鬼害人，便交由我等除了他！”
　　擺弄著面具的於音發出壹聲嗤笑。
　　空蕩無人的甄家宅院裏，窸窸窣窣出現了許多腳步聲。
　　都是之前被於音控制的傀儡人，壹個個拿著刀劍武器靠近。
　　於光站起來，對這群壹進來就開始自說自話的人拍拍手：“諸位，如果想動手，來。”
　　於音擺弄面具的動作頓了頓，那些窸窣的腳步聲跟著停下。
　　為首的壹位中年修士打量於光，開口道：“我看妳這後生神清氣足，也像是個修士，怎麽和妖鬼為伍，若速速退去，我等便不找妳麻煩！”
　　萬催聽了不滿道：“誰讓妳擅作主張的，既然他們是壹夥的，就都抓了，壹個都不能放過！”
　　壹句話尾音還在堂上回蕩，人已經被於光壹腳踹到外面的院子裏。
　　那十幾個修士大驚失色，為首之人大喊壹聲結陣，但有些人腰上佩劍都還未抽出來，已經接二連三飛出去。
　　唯壹還站著的方家小少爺，發現給自己撐腰的舅舅和那些看起來很厲害的修士，眨眼都被打飛，嚇得哭起來。
　　早準備好繩子的武勁嘖嘖兩聲，自覺前去綁人。
　　不敢挨著於光，更不敢靠近於音，只能跟在武勁身後的小柿，也趕緊去幫忙遞繩子。
　　壹起把這些滾在堂前哀哀叫喚的人全都綁起來。
　　“舅舅！舅舅！嗚嗚嗚！”
　　於音在方小少爺的哭聲中起身，走到臉色發青壹臉後悔的萬催面前。
　　他綺麗魔性的面容沒有被面具遮掩，暴露在陽光下，萬催看著看著，眼神發直起來。
　　於音捏著他的腦袋，幾根蛛絲鉆進他的腦袋裏。
　　“別喊妳的好舅舅了，他跟妳過來可不是為了報仇的，是看妳家就剩些老弱婦孺，想過來接手方家的財產。”
　　萬催嘴巴壹張壹合，說的卻是這麽壹番話。
　　方小少爺的哭聲戛然而止。
　　於音又抓著萬催的臉轉向於光，用他的口說：“這小孩因為沒有做惡事，把他放走了，現在看看又惹來了新麻煩，早知當初壹起解決了多幹脆。”
　　於光控制住還在掙紮的修士，聞言奇怪道：“妳不是生氣不想理我了，怎麽又跑來和我說話？”
　　於音：“……”
　　氣得踹了壹腳神情迷離發癡的萬催，捂著胸口又坐回了自己的陰暗角落裏。
　　壹旁埋頭綁人的武勁：這下子確定大哥就是故意的了。
　　於光對神情仿徨的方小少爺說：“妳家的事會有個結果，妳回去吧。”
　　又蹲到那群修士面前：“妳們是從茅州來的？和我說說茅州的情況如何？”
　　牧羿和鳴與帶著杜村壹行人和茶州除惡司幾人來到茶州城時，這來自茅州的修士們各個神情憔悴。
　　倒是沒人特意折磨他們，就是綁在院子裏曬的。
　　看得武勁直搖頭：“這都受不了，大哥訓練我們的時候比這狠多了。”
　　茶州神學府來的壹個中年人和三個年輕人，看起來都有些平庸，修為比茅州來的那些修士還不濟。
　　“妳是說，以後由我們來管理茶州？”他們態度遲疑。
　　“不瞞妳們說，我們茶州神學府如今人才雕零，學府中不足三十人，也好幾年不曾招收學子，只關著山門過自己的日子。”
　　見他們有意推辭，於光也不勸，想了想拍板：“茶州、茅州還有珠州相鄰，既然這樣，日後不如拆了關隘廢除邊界連成壹片，統壹管理。”
　　珠州如今情況穩定，也是時候考慮往外擴展。
　　其他人還在因為他隨隨便便重新劃分州界而愕然，於光扭頭看向角落裏的於音：“老幺，大哥給妳壹個任務。”
　　於音輕咳壹聲，愛答不理地捂著胸口。
　　“妳去茅州壹趟，解決那邊的問題，回珠州之後我們就成親。”於光平靜道。
　　於音瞬間放下捂胸口的手，眼睛在陰影裏發亮，直直盯著於光。
　　於光眼中浮現笑意：“大哥說話，壹言九鼎。前提是，不能違反我給妳定下的規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