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於樂09

　　莫存知神識壹掃， 便知道這白雲府裏厲害的只有壹個丹砂老魔，乃是玄丹境修為。
　　魔修的玄丹境便是仙修的還虛境，比如今的莫存知還高出壹個小境界。
　　但莫存知十幾歲開始除魔， 多年磨礪， 十年前就能越境殺敵， 自然不懼這壹個壽數將近，藏頭露尾的老魔修。
　　他鎖定丹砂老魔氣息，囑咐小師弟：“妳就在外圍阻截其他人， 不可靠近中心。”
　　“遵命。”於樂就在白雲府外圍行走， 想看看能不能找到幾條有用的漏網之魚。
　　所謂樹倒猢猻散， 莫存知與丹砂老魔的打鬥驚出了許多伺候丹砂老魔的仆從。
　　他們知曉有厲害的仙道修士前來剿魔， 逃的慌不擇路。
　　丹砂老魔沒收弟子，身邊這些仆從只跟他學了壹些淺顯煉丹術，好助他煉人丹， 所以身上魔氣稀薄的就好像是葉子上的露水。
　　這群人之間也在內訌，竟然還有幾個對老魔忠心的仆從，呵斥其他逃跑弟子，見到壹身靈氣的於樂，拿起武器朝他沖了過來。
　　於樂被他們的愚蠢逗笑了，抽劍迎上。
　　他用的是原身從前慣用的壹把靈劍，是他師父贈與， 削鐵如泥。
　　壹劍，兇神惡煞的仆從失去了雙臂。
　　他貓戲老鼠似的， 把幾個沖過來的魔修仆從都料理了，連那些面色大變想要逃跑的都統統沒放過。
　　最後只剩下壹個。
　　他越過地上的斷肢， 走向最後那個嚇得走不動道的年輕仆從。
　　“請問壹下，丹砂老魔擄來的人關在哪了， 妳知道嗎？”
　　這人嚇得渾身抖如篩糠，看著他眼睛發直，嘴唇哆嗦，壹個字也說不出來。
　　於樂安慰：“別害怕，我不殺人的，妳看，妳的同伴都還活著呢。”
　　是還活著，壹個個不是失去手臂就是沒了腿，在地上翻滾哀嚎，血流如註，地上掉落的那些零件誰是誰的都分不清楚。
　　比看到單純的幾具屍體還令人毛骨悚然，他看著感覺自己的腿好像都已經不在身體上了。
　　“啊，妳不知道嗎，那就算了。”
　　於樂的劍已經懸在他的肩膀上，這人突然求生欲爆發，哭叫著：“知道！我知道！我知道我這就帶妳去，不要砍我手腳！”
　　他面無人色的把於樂領到了關押著凡人女子的地牢。
　　“那、那些凡人都在這裏了，修、修士，女修在主人的內殿，我不、不知道。”
　　看守地牢的弟子都跑了，現在估計在廣場那邊抱著斷臂翻滾。
　　於樂輕松就將那些惶惶不安的年輕女子們都放出來。
　　“姐姐們，我是來救人的，妳們可以出來了。”於樂用劍柄敲敲門，笑瞇瞇說。
　　他的長相很有迷惑性，那些女子壹看他模樣，就先信了幾分，紛紛從地牢裏出來。
　　“小、小仙長，您是特意來救我們的嗎？”
　　“不是特地，只是順手而已。”
　　年輕女子們面面相覷，又怯怯問：“可不可以求小仙長送我們回家去？我們身無長物，不知該如何回家。”
　　“這樣啊。”於樂思考壹瞬，“跟我來吧。”
　　他把壹眾女子帶到了丹砂老魔斂財的庫房，這庫房在外圍，只堆放著壹些凡人的金銀珠寶。
　　於樂把門劈開，對眾人說：“去吧，壹人拿壹點，就當是老魔頭給妳們的賠償好了。”
　　眾女子看見那些金光閃爍的箱子都驚呆了。
　　於樂提醒道：“我數到十，就該走了。”
　　“壹、二……”
　　眾人如夢初醒，瘋了壹般去爭搶金銀，塞進自己的衣袖衣襟。
　　於樂抱著劍在門口笑看，數到十後轉身就走。
　　就算還有不舍的，見他走了，也趕緊多抓兩把金銀跟上。
　　帶著這麽多的金銀，這些女子們不敢就這麽離開，又覺得眼前這少年心腸軟，更加苦苦哀求於樂送她們回去。
　　於樂微笑聽著，來到了方才劈砍魔修仆從的地方。
　　滿地血色和哀嚎的人嚇得這些女子壹個個再不敢吭聲，也就只有壹兩個還在小聲哀求。
　　於樂還是笑瞇瞇地抱怨：“姐姐們，前面已經沒有危險，我還有事要做，妳們不要糾纏我了……”
　　他走在前方，有個失去雙腿的仆從昏了頭，忽然伸手抓他的鞋子。
　　於樂看也不看，反手壹劍。
　　斷臂飛出去，血濺上他的靴子和袍角，他還是壹臉無邪笑容：“太纏人我就不高興了，姐姐們乖乖的，自己走，好不好？”
　　他說話時又踩過壹個人的斷手，鞋底發出嘎吱聲。
　　嚇得尖叫的年輕女子們捂著嘴不敢說話，看他的目光和看那些可怕的魔修仆從們沒了區別，抱著自己的金銀，跑得像是身後有鬼在追。
　　於樂哼笑著目送她們離開，又聽著動靜往白雲府中心走。
　　大師兄和丹砂老魔還在打，劍氣與魔氣沖天。
　　於樂看到壹座巨大的丹爐，金光湛湛擺在殿內，底下爐火旺盛。
　　高處有起臥長榻，下方有無數蒲團，看那些擺放的書籍和瓶瓶罐罐以及數不清的藥櫃，倒像是什麽傳道的場所。
　　巨型丹爐壹邊是大師兄莫存知與丹砂老魔，另壹邊有好幾個女修。
　　有幾人昏迷不醒躺在地上，還有幾個勉力拿著武器，緊張地看著另壹邊的戰鬥，似乎隨時準備上去幫忙。
　　於樂此時走進來，立刻吸引了女修們註意。
　　“眾位師姐，此地危險，還請盡快離去吧。”於樂說道。
　　“妳與這位前輩是？”其中壹個女修問。
　　“正是我大師兄。”
　　他壹身靈氣，長相可親，氣質幹凈，腰間更有五嶽仙門弟子令。幾個女修沒有懷疑，互相攙扶起身。
　　打頭那兩位女修本是覺得丹砂老魔厲害，不放心恩人獨自壹人應對，想著留在這多少可以幫襯壹把。
　　可如今人家師弟來了，請她們離去，她們自然不好多堅持。
　　“既然如此，我們如今也幫不上什麽忙，就先行離去，來日必會去五嶽仙門拜訪道謝！”
　　又打發完這壹波原本會死在大師兄手下的人，於樂找了個蒲團坐下。
　　這邊發生的事，丹砂老魔無心去管，他被壹個小輩逼得節節後退，全然無法分心，就是這樣還處於下風。
　　莫存知也沒有給這邊壹個眼神，他如今進入了壹種玄妙而危險的境界。
　　他在煉神境已經積蓄許久，早就可以進入還虛境，只不過困擾於“心魔”，壓制不住殺性，不敢輕易進境。
　　但水滿則溢，壹味壓制終究有壓不住的時候，與狡猾老魔交手，生死之間幾度錘煉，讓他就要進入還虛境，體內魔丹封印也搖搖欲墜。
　　再被老魔的魔氣壹引，如今的莫存知已然不太清醒了，與老魔的對戰都只是靠著本能而已。
　　於樂都百無聊賴地開始數窗格上芙蓉花圖案有多少朵了。
　　終於，兩人分出勝負。
　　丹砂老魔慘叫壹聲，身體被長劍絞殺，連遁逃離體的魔魂也被濃郁魔氣籠罩撕碎。
　　於樂來到巨型丹爐邊，往火中扔了些什麽。
　　須臾就有淡淡煙氣充斥著殿內。
　　他扔進去是壹些可以清心醒神的靈草，還有壹些……其他的東西。
　　殿內充斥的魔氣早就不只是丹砂老魔帶著血氣的魔氣，還有更純粹的紫黑色魔氣。
　　那是屬於莫存知的，於樂體內魔丹因為感覺到同源的力量而自行轉動起來。
　　沒錯，這才是他想要的魔氣。
　　於樂抽出長劍，對著雙目漆黑，氣息危險的大師兄。
　　“大師兄，醒壹醒。”
　　聽到這聲“大師兄”，莫存知的目光有壹瞬清明，很快又被濃郁的魔氣所覆蓋。
　　殿內只剩壹個活人，他自然而然走向於樂，殺意濃重。
　　“好吧，看來得打壹架。”
　　於樂從這個世界壹睜眼，看到的就是這張該死的欠揍的冷臉，早就想教訓他壹番，奈何沒機會。
　　今天就讓他試試男主的這顆魔丹有沒有用。
　　他手中靈劍也瞬息被魔氣覆蓋。
　　長劍交鋒的鳴聲清越，恍如壹聲又壹聲的尖刺，刺進莫存知混沌的腦海。
　　清心醒神靈草的煙氣充斥大殿，莫存知本能覺得不對，渾渾噩噩看見面前壹張熟悉的臉。
　　“小……師弟……？”
　　於樂與他周旋片刻，已經有些招架不住。到底魔丹還未煉化，修為又不及他，打不過也是尋常。
　　發現清心醒神的靈草生效，趁著他遲疑片刻，於樂抽出赤焱錐，不客氣地紮進莫存知肩頭。
　　鳳凰真火立刻壓制住莫存知體內決堤魔氣。
　　“當啷。”莫存知手中長劍落下，於樂將他傾頹身軀攬住。
　　他壹人力戰丹砂老魔，早該力竭，被魔氣驅使才又奮戰許久，此時在煙氣和肩上的痛楚中，勉強找回壹些神智。
　　靠在小師弟的胸前，他恍惚嗅到壹股淡香。
　　他忽然覺得有壹股陌生的沖動，好似血肉裏長出絲蘿蔓草，癢而痛。
　　白皙的手指擡起他低垂的臉，莫存知下意識皺眉，看見小師弟居高臨下看著他的臉。
　　那神情，像在打量什麽漂亮擺設或物件。
　　他看著看著忽然笑了，湊近他說：“大師兄，妳沒事吧？”
　　莫存知痛苦地咬牙，忍住那種奇怪的沖動，就算還不清醒，也勉強站起，推開了他。
　　“走。”
　　“大師兄要去哪？”
　　於樂笑吟吟看他，見他又跌坐在蒲團上，上前將他按住。
　　“大師兄受傷了，先吃些傷藥。”
　　受傷……他受傷了，何時受的傷，如何受的傷？
　　莫存知晃晃腦袋，不太清楚方才發生了什麽，只發覺嘴邊壹暖，柔軟的指腹將壹枚散發清香的藥丸送進了他嘴裏。
　　他找回了壹些力氣，卻又忽然感覺身體裏燒起了壹陣大火。
　　他呼吸急促地躺著，發色墨黑，與常年不變的壹身黑衣混在壹起，沈重森冷。
　　偏偏蒼白疏離的臉上泛起微紅，眼神也似痛似渴的迷離。
　　於樂坐在他身邊，俯身看他，觀賞這百年難得壹見的美景。
　　他撐著下巴等著，看著。
　　看他掙紮、忍耐、爆發。
　　帶著傷痕的手終於忍耐不住，抓向了他的膝蓋。
　　於樂按住他的手，臉上疑惑的神情逼真：“大師兄這是做什麽，受傷了怎麽不休息，還要亂動呢？”
　　但說話時，卻故意湊近，吐息都幾乎和他糾纏起來。闖進那雙漆黑純粹的眼睛裏，被裏面混沌的欲望包裹。
　　衣襟壹重，於樂被拉到莫存知胸前，整個人伏在他身上，又被他翻身死死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