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於光24

　　神相山下， 威嚴開闊的除惡司總司。
　　珠州除惡司六位負責不同事宜的長老今日全部現身了，與各大家族長者列坐席上。
　　作為除惡司中堅力量的修士們，還有年輕的家族子弟， 壹個個老實地站在長輩們身後。
　　“不是說今日會把於光押來受審嗎， 怎麽還沒到？”
　　“妳急什麽， 諸位大人都來了，還能叫於光跑了嗎，今日這場好戲是壹定會上演的。”
　　“前些時日， 我還聽說神學府出了個受四位祖師靈應的天才， 沒想到這麽快天才就要隕落了。”
　　“可惜呀， 若他老老實實做人， 日後定然前途無量，偏偏得勢猖狂，自以為與眾不同， 做下這種出格之事，自斷前程，自取滅亡啊。”
　　幾個年輕的甄家子弟竊竊私語，站在裴家主身後的裴文覺突然回頭，狠狠瞪向他們。
　　“壹群誌大才疏之輩，淺薄無知之徒，也就只敢在背後道人長短！”
　　那幾人被他罵了， 臉色漲紅，回嘴道：“妳有什麽好猖狂， 若不是有個好家世，有人保妳， 今日妳就要和於光壹同站在下面被責罰。”
　　“就是，依我看妳們這些被於光煽動的人也該壹同受罰， 免得還搞不清情勢，在這裏大放厥詞！”
　　裴文覺何時被這種沒聽說過名字的家夥嘲諷，氣得擼起袖子就要動手，前面坐著的父親猛然咳嗽起來。
　　裴父抓著他的袖子，低聲罵道：“臭小子妳別給我惹事，老實待著！”
　　他好好壹個兒子，以前還有幾分矜持，放出去幾個月，現在動不動就要動手。
　　裴文覺忍了忍，扭過頭對父親說：“您答應我了，要替大哥說話，可別忘了。”
　　裴父敷衍道：“我盡量，我盡量。”
　　裴文覺擡起眼，看了壹圈，見到了天沖班的同學們，大部分都來了，和他壹樣露出焦急擔憂之色，望著山門的方向。
　　班家位置與裴家相近，裴文覺沒在班家人中看見班影，心中又多了幾分擔憂。
　　“他來了！”突然有人驚呼壹聲。
　　裴文覺心中壹跳，立刻擡眼去看。
　　只見十幾個黑影飛過來，砰砰砰連著幾聲，落在壹群長老家主腳邊。
　　是那些派去押解於光的修士，他們每個都痛苦地抱著胳膊，又不敢喊出來，面色格外扭曲地在地上翻滾。
　　裴文覺看見幾日不見的熟悉身影，眼眶驀然壹酸。
　　大哥竟然真的來了。大哥這麽聰明，怎麽不知道暫避風頭呢！
　　“大哥！”站在神學府幾位老師身後，天沖班學生語氣激動地喊。
　　“放肆！”除惡司的壹位長老同時大喝。
　　這位肌肉虬結，身形高大，眉目如炬的洪長老猛然從椅子上站起來，指著於光道：“到了此地，容不得妳這豎子囂張！還不跪下認錯！”
　　他身旁壹位看起來慈眉善目的花長老，語氣悠悠地勸道：“洪長老莫急，年輕人嘛，總是壹身反骨，等我們將他的罪名列出，讓他心服口服了，再來教訓不遲，別讓人覺得我們除惡司不講道理。”
　　他說這話時，目光若有若無地掃過臉色難看的王容清長老。
　　“於光，今日在此，我們要問妳五大罪。”花長老裝腔作勢說。
　　“其壹，妳不守規矩，搶走除惡司任務冊……”
　　於光沒有如他們所想地乖乖聽著，而是迎著眾人目光往前走，站在臺階下反問：“妳們要與我講規矩？”
　　他環顧壹圈在場眾人：“我問問諸位，除惡司以惡鬼為名目，從平民手中逼收大量錢財，錢財不夠就不予受理，是什麽規矩？”
　　他沐浴在各色目光中，往臺階上走了壹步。
　　因為趕路匆忙，鞋上還沾了泥，在光潔幹凈的白玉臺階上留下壹個鞋印。
　　“除惡司管事以收受錢財多少為標準，故意拖延惡鬼處理的時間，又是什麽規矩？”
　　他壹步步往臺階上走。
　　“除惡司修士不為除惡鬼，反倒壹心斂財。”
　　“內部腐敗，爭權奪利。”
　　“以除惡為名，實則為惡。”
　　“這樣的除惡司不要也罷，竟還敢與我講什麽規矩。”
　　“今日若要講規矩，該由我來給妳們講。”
　　於光擲地有聲壹番話，說得除惡司眾人臉色鐵青，年輕人們目瞪口呆。
　　大家都聽說過於光此人膽大妄為，但沒想到，如今這情形這場合，他還敢頂撞長老。
　　除惡司是四位祖師所建，最初就是除惡鬼不收取報酬，只當做弟子修行。
　　多年過去，除鬼成為了最大的謀利生意。
　　有些人恨不得惡鬼越來越多才好，這樣他們的生意才能紅火。
　　得到利益和權利的人心照不宣，自發維護著這條利益鏈。
　　便是覺得這樣不對者，如王容清，也只能做到不同流合汙。
　　可今日於光卻好似要翻出這幾百年沈積的汙垢，讓壹切曝曬於陽光下。
　　原本想展現壹番道理的人，被他頂撞得七竅生煙，再顧不得風度，氣急敗壞拍著扶手大喊：
　　“放肆！放肆！還不給我把他拿下，堵了他的嘴押到階下受罰！”
　　同樣坐在長老椅上但獨木難支的王容清面色壹變：“慢著……”
　　壹群站在長老身後的修士已經撲了出去。
　　這群修士不是之前派出去的那些年輕修士，都是身經百戰，被長老們培養過的中堅力量。
　　他們如狼似虎地撲向於光，幾乎所有人都以為於光要被當場拿下。
　　裴文覺幾人臉上才露出悲憤之色，下壹刻卻見於光壹拳將領頭那個名聲顯赫的修士打飛出去。
　　許多人都只看清了他的第壹拳，接下來的動作快到大部分人都沒看清楚。
　　於光如壹只矯健的豹子，周旋在十幾個修士之中，壹個錯身就倒下兩三個。
　　二十多位經驗豐富修為不俗的修士，竟然沒有壹個在他手中過第二招。
　　發號施令的洪長老手臂還指著於光，連表情都來不及變換，於光已經打倒了那壹群人，分花拂柳般輕松來到他面前，抓著他的胳膊壹扭。
　　哢嚓壹聲脆響，洪長老發出慘叫。
　　這畫面對比有些好笑，和肌肉塊壘分明壹身古銅膚色的洪長老比起來，於光還像是個朝氣的少年人。
　　但無人敢笑，因為於光左手擰著慘叫的洪長老，右手抓住旁邊花長老的脖子。
　　認識於光的裴文覺幾人眼睛慢慢變圓瞪大，嘴巴也張大了。
　　他們知道大哥很厲害，但是、但是！大哥怎麽這麽厲害！難道從前和他們打的時候，大哥壹點都沒動真格的嗎？
　　沒想到是這個發展，幾乎所有人都傻在原地。
　　局勢變化太快，本想阻止兩位長老的王容清愕然壹陣，怕他要直接把兩位長老幹掉，忙阻止於光：“慢著……”
　　於光壹手揪著壹個長老，反手將他們甩下了石階。對王容清爽朗壹笑：“稍等，馬上就好。”
　　說著，手已經抓向了另壹個長老，將這位見勢不妙想躲的馮長老壹同丟下了臺階。
　　和前兩個壹樣，馮長老去勢不減撞上臺階下的四座祖師像底座，狼狽地和壹群修士長老擠作壹團。
　　剩下壹位年紀最大的張長老，胡子壹把，顫顫巍巍地說：“胡鬧，妳怎麽能……”
　　見他頭發花白瘦的像個山羊，於光臨時改變動作，改丟為揪，將這位長老的珍珠腰帶壹抽，想把他綁起來。
　　可惜珍珠腰帶並不結實，隨便壹拉就斷了，漂亮珍貴的珍珠壹顆顆滾落臺階，沾了泥和血。
　　於光只看了眼，就脫了張長老仙風道骨的外衫長袍，把他綁了丟在腳邊。
　　處理完在場身份最高之人，於光看向面色驚恐僵硬的眾人，活動了壹下手臂：“還有人要教我規矩嗎？”
　　長老對上他沒有還手之力，除惡司修士中最厲害的壹批，還在他身後的地上躺著。
　　此刻眾人看他的目光，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大部分人都站在原地不敢動，離於光近的人大氣都不敢喘。
　　忽然家族那邊有人喊道：“王容清長老！於光是妳們神學府的學生，妳們就這麽看著他欺師滅祖嗎！”
　　這人說完往人堆裏躲，但於光已經從他統壹的衣服裏認出了他是哪家的人。
　　“甄家人。”
　　於光突然想起了什麽，看向神情僵硬的甄家主說。
　　“回來之前，我去了壹趟田臺鄉，妳們那個采珠場，我幫妳們解散了，妳們養的妖鬼也殺了。”
　　壹句話，斷送甄家百年家業。
　　甄家主猛然站起，再也擺不出鎮定的表情：“妳妳妳、妳說什麽？不可能！妳怎麽敢！”
　　於光：“妳們造的孽，我過幾日上門清算，有些事還沒處理完。”
　　甄家主大喊壹聲，接受不了這噩耗，捂著胸口倒了下去。
　　家族中最強勢的甄家家主壹倒，甄家頓時也亂起來。
　　“家主！父親！於光妳這賊子，我們和妳拼了！”幾個年輕甄家子弟悲憤拔刀。
　　“大哥，我們也來幫妳！”裴文覺和武勁幾人高喊著擠了過來，在甄家人附近會合。
　　剛才大哥對長老和修士前輩們拳打腳踢，他們就想要幫忙了，若不是被家裏人拼命拉著，早就沖上來。
　　現在看甄家這些年輕人要動手，哪裏還忍得住，都興高采烈地要和大哥壹起並肩作戰。
　　他們幾家長輩不知道怎麽想的，見這情勢也不攔了，讓他們像是出閘野豬壹般沖出去，場面頃刻間就亂作壹團。
　　到處都是吼聲罵聲。
　　自詡高貴，自持禮儀的前輩高人，都被於老師傅壹通亂拳，打得鼻青臉腫，回歸了不體面的尋常人。
　　從石階上滾下去的三位長老，捂著額頭上的傷爬起來嚷嚷：“快，召集所有除惡司修士，圍攻於光！此子不可留！”
　　哪怕見識了於光的厲害，他們仍不敢相信他們這麽多人，對付不了壹個少年。
　　新趕來的修士們拿著刀劍，用上了對付頂級惡鬼的陣法法器，漫天金光聲勢浩大地蓋下。
　　於光躍上祖師像，抽出赤火真君那桿長槍當做武器。
　　揮舞間長槍覆蓋上壹層更加顯眼的靈應光芒，割開了陣法。
　　這桿隕鐵打造，重達千鈞的長槍，從前無人能擡起，如今在於光手中卻輕松得如壹桿木槍。
　　於光大開大合地轉動比人還高的長槍，不小心被槍掃過的圍攻之人，最輕也是遠遠飛出去，吐血倒地爬不起來，重的則當場昏死。
　　場中剩下沒有參戰的都是之前以王容清為首，力保於光的小部分學院派系。
　　“我們，不去幫忙嗎？”有人楞楞問。
　　“去幫誰？幫其他長老，會被於光壹起打飛，幫於光，他也不需要我們幫啊。”
　　“我們還是在壹邊看著算了，於光都能拿起赤火真君的長槍，還出現了靈應，說明赤火真君都支持他，我們還是別和他對著幹了。”
　　“對，跟著祖師走，沒錯。”大家幹笑著縮縮腦袋。
　　不知道那些倒在地上吐血的人有沒有後悔，反正他們很慶幸沒有和於光作對。
　　壹場公開審判才開了個草率的頭，就被打亂，變成了個鬧劇的結尾。
　　於光壹個人把除惡司上到長老管事，下到大小修士，全都打了壹個遍。
　　還有那大大小小十幾二十個家族，但凡有卷入戰局的，也被壹起收拾。
　　於光帶出來的那群天沖班少年，更是瘋狗壹般，莫名興奮逮誰咬誰，把場面變得更加混亂。
　　最終壹切結束後，除了半途躲到角落避難的壹群人，場上看起來狀態最好的，竟然還是這壹切的源頭於光。
　　他越打越精神，穿過滿地躺著的人，把手裏的長槍插回赤火真君神像手中，甚至還貼心地擺正了位置。
　　回頭對躺了滿地的除惡司修士說：“從今天起，以前的除惡司解散，新的除惡司由我管轄。”
　　“以後我就是老大了，妳們還有意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