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於樂17

　　論劍會開始之前， 列星城中已經裝滿了天南海北趕來的修士。
　　莫存知是上次論劍會頭名，這個名號迎來不少劍修的目光。
　　越是專註於修劍的修士，越是銳意進取， 喜歡挑戰。
　　壓在眾人頭頂的莫存知， 年輕氣盛的劍修們都想來刷壹刷。
　　那些規矩投了帖子來約戰的， 莫存知應戰過壹兩次，與人克制地切磋。
　　那些毛毛躁躁直接打上門來的，則都被教訓得很慘。
　　莫存知所住客棧附近， 壹天下來能看見好幾回修士被打出來， 躺在街面上半天起不來的場面。
　　“真是厲害， 不愧是五嶽仙門高徒， 方才只用了壹道劍氣就把人轟出來了吧？”
　　在附近酒樓的修士看到砸在樓下的劍修，端著杯子感嘆。
　　他對面的友人笑說：“何止呢，妳早來兩天就能看到， 每壹個來挑釁的都是這個下場，我在這看了六七場了，還沒見過有人能把他逼出來。”
　　“也是奇怪，來了這論劍會的修士們都在忙著找人切磋，我看那莫存知也不像是怕事的人，怎麽壹直待在客棧裏也不出門？”
　　“我記得上壹次，莫存知在論劍會開始之前的七日， 都在附近的罔殮山上和人比劍，挑戰他的人絡繹不絕， 整整七日打出了赫赫威名，導致後面論劍會上竟然少有人敢掠其鋒芒。”
　　酒樓上的修士們議論紛紛， 樓下那個躺了半天的修士終於緩過勁爬起來。
　　也不管自己灰頭土臉，郁悶地扒拉壹番自己淩亂的頭發， 往酒樓上來了。
　　倒不像之前那幾個覺得大失臉面，匆匆遁走。
　　他往樓上走時，有人與他搭話：“這位仙友，妳若想與莫前輩切磋，怎麽不投挑戰貼，這樣莽撞上門？”
　　“我投了帖子啊，這不是被拒絕了嗎！”壹身錦袍的年輕修士憤憤道，“我雖沒什麽名氣，也自覺修為尚可，憑什麽拒絕我的挑戰！”
　　有修士樂道：“所以妳心中不平，就直接打上去了？可見到人了嗎？”
　　“不平……現在是平了，只出壹劍就叫我毫無還手之力，我是心服口服了。”那股憤憤變成敬服。
　　錦袍修士自來熟地和搭話的修士坐到壹桌，又開始暢想：“不知莫前輩收不收徒，若能當他的弟子便好了！”
　　“他們五嶽仙門收親傳弟子規矩嚴苛，壹般人可選不上，而且我聽說他們要由師父親口說了出師才能收徒。”
　　“莫前輩同輩弟子中，似乎有人收了徒，但他好像還沒能出師。”
　　錦袍修士咋舌：“這樣厲害還不能出師，莫前輩的師父也太嚴厲了吧！”
　　“畢竟是五嶽仙門的掌門親傳，說不得日後就要成為下壹代掌門，如此要求嚴格也是可以理解。”
　　眾人聊過壹陣，又回到那個話題：莫前輩究竟為什麽不接受挑戰，待在客棧裏不出門呢？
　　這個問題，就連五嶽仙門的其他弟子也不太清楚，唯壹心知肚明的只有於樂。
　　是因為他。
　　於樂被大師兄按在床上休養，已經躺不住了。
　　他看向床邊的莫存知：“大師兄，我早已經沒事了，不需要人守著，妳不如出去和人切磋？”
　　莫存知二話不說，扣住他的手腕查探，隨即皺眉：“它仍在吸取妳的血氣。”
　　這不是廢話嗎，血生胎長在肉裏，自然會吸取血氣。
　　他還要用這玩意兒蘊養魔丹呢。
　　於樂有些後悔之前要假裝虛弱，搞得莫存知記掛上這事，每天都要查看壹番，當他是個玻璃瓶。
　　“大師兄，我真的沒事，妳看那麽多挑戰妳的帖子，妳若不去，他們就會說妳是個縮頭烏龜了！”
　　“隨他們。”莫存知神色不動，“我聽說，女修懷胎艱難，任何異樣都馬虎不得，妳情況特殊，更該小心。”
　　於樂：“……”又到哪裏去聽了些沒用的生育經。
　　“大師兄妳不要為了我耽誤修行。”他假惺惺說，看到莫存知的無言目光，心說，哦對，我平時也沒少故意耽誤他修行。
　　“我保證，我就在這躺著，哪裏也不去，大師兄真的不用這樣守著我。”
　　他還想去這裏的黑市看壹看，找些魔道中人出來，不管是打探消息還是吃點補品，都是不錯的。
　　現在被這樣牢牢守著，他還怎麽出去？
　　莫存知沒有被小師弟的乖巧表象所欺騙，冷哼：“妳的保證不可信。”
　　之前說等他，轉身功夫就跑得不見人影。
　　前兩天勸他接受挑戰，保證乖乖待在客棧休息，結果他速戰速決回來，就撞上他準備偷溜出去。
　　莫存知發現了，這小子嘴上說得再好聽都不能信。
　　於樂：嘖，怎麽騙不到了。
　　他不裝了，從床上坐起來，裝作生氣：“大師兄，我又不是犯人，怎麽能這樣看守著我！”
　　莫存知：“妳若想出去玩，我可以陪同。”
　　他知道小師弟年紀小，對什麽都好奇，想出門玩，可現在的情況，讓他如何放心他壹個人到處亂跑。
　　於樂振振有詞：“大師兄是個名人，走上街人人都認識妳，那些劍修更是看到妳就要上來挑戰，我與大師兄走在壹處，萬壹被誤傷了怎麽辦。”
　　莫存知：“不會。”他自然會護好他。
　　於樂偏要和他唱反調：“會！”
　　兩人對視壹陣，莫存知無奈：“妳要如何？”
　　於樂：“大師兄如果不放心，我可以和霜師姐壹同出門。”
　　莫存知：“…………”
　　於樂瞇眼：“大師兄是願意我壹個人出門呢，還是願意我和霜師姐壹同出門？”
　　片刻後，於樂神清氣爽地和白霏霜壹起出門了。
　　“聽說妳這幾日被大師兄拘著在屋裏修煉？”白霏霜笑話他。
　　“唉，不提不提了，還是師姐好。”於樂偏頭朝她笑。
　　“師姐常給我做好吃的，今日師弟帶師姐去吃好吃的。”於樂輕松說。
　　“妳這樣貪嘴，大師兄竟不會教訓妳嗎？”白霏霜想起小時候，“我幼時辟谷較晚，做了點心去給大師兄壹起品嘗，他說我不該在這種事上多費心思。”
　　於樂：“……”真是活該追不到心上人。
　　“大師兄好兇，我就不壹樣了，我最喜歡師姐做的點心，現在還陪師姐去吃好吃的點心。”
　　白霏霜笑出聲：“好了，大師兄又不在這，妳不用故意說這種話去氣他了。”
　　她哪能看不出來，小師弟偶爾會故意和大師兄玩笑。
　　不在這嗎？那可不壹定。
　　於樂與莫存知雙修日久，對他的氣息格外敏感熟悉，再加上定陽環和體內魔丹的感應，他確定大師兄就在附近跟著。
　　這時候，於樂反而不急了。
　　現在跟著他，等論劍會開始，他還有時間這麽緊迫盯人嗎？
　　待他先放個餌，把那些暗地裏的“妖魔鬼怪”都吊出來。
　　於樂招搖過市，和霜師姐壹同把列星城內幾條熱鬧的長街都逛了個遍。
　　莫存知隱蔽地跟在他們身後，看見師弟和師妹言笑晏晏，兩人壹同去品嘗靈食，壹同在售賣小玩意的攤子前駐足討論，壹人買了壹根劍穗。
　　兩人看起來都很高興。
　　在寒崖峰上，莫存知常會錯覺小師弟很依賴喜愛他。
　　但看到這樣的壹幕，他就會清醒過來。
　　小師弟對他沒有任何特殊，他對師妹同樣喜愛，甚至更加親近。
　　莫存知忽而自嘲壹笑。
　　便是和他相識更久的師妹，和小師弟相處起來，也比在他面前更愉快放松。
　　就像師父所說，他除了斬妖除魔，壹無是處。
　　莫存知跟在他們身後護了壹天，等他們回去時，又先壹步回到房中打坐。
　　他閉著眼睛聽到房門打開的聲音，小師弟腳步輕快地走進來。
　　“大師兄，我回來了。”從語調都能聽出來他的愉快。
　　莫存知不曾開口，但感覺到他坐到自己身邊，拿起了自己的劍。
　　他驀然睜眼，看見於樂正在往他的劍上系壹根劍穗。
　　寶藍色的，是他和師妹壹起買的那壹根。
　　於樂系好劍穗：“我看其他人的劍上都有劍穗，大師兄的劍太單調了，就給大師兄也買了壹個。”
　　“這是送我的？”
　　妳有點明知故問了。
　　於樂笑瞇瞇：“不是……是送給大師兄的劍的，哈哈哈！”
　　他笑著，整個人就靠在了莫存知身上，從下往上看著他，眼睛清澈明亮，像只幹了壞事之後又來賣乖舔人的貓。
　　“大師兄妳看，我出去壹天什麽事都沒有，妳就不要太擔心我了，放心去和人切磋吧。”
　　他神情忽而有些低落。
　　“我不想給大師兄拖後腿，讓妳為我在客棧裏耽誤時間，萬壹因此拿不到第壹怎麽辦？肯定會有人嘲諷大師兄的。”
　　他這樣真誠乖巧，滿心擔心著他。
　　“這個劍穗也是給大師兄賠罪，我知道自己有時候說話不好聽，還會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大師兄不要和我生氣。”
　　“我從未生妳的氣。”莫存知能明白那種無法控制情緒的感覺，他有些愧疚，“我也有不當之處。”
　　“我……不擅長與人相處，我有做的不對之處，妳要和我說。”
　　這些原本說不出口的話，在小師弟的真誠坦白下，忽然就能說出口了，雖然對他來說仍然艱難。
　　於樂笑得開心，下巴往他肩上蹭了壹下：“那大師兄，我明天還可以出門嗎？”
　　莫存知只遲疑壹下就點頭說：“可以。要註意安全，有什麽無法處理之事就回來找我。”
　　“那大師兄明天會去和人比劍嗎？到時候我說不定還會去旁觀。”
　　既然決定不跟著師弟，莫存知確實也在考慮去和人切磋比劍。
　　“會去，在罔殮山壹帶。”
　　於樂：懂了，避開罔殮山壹帶，就可以放心去找魔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