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看江心月飆演技

　　“蘭陽公主又回宮了，陛下禦賜鳳陽閣！”
　　“哎呀呀，真真是稀罕事兒。常言道嫁出去的姑娘潑出去的水，說什麽覆水難收，怎麽皇家的姑娘潑出去還能收回來呢？”
　　“咱們姐妹自從入了宮，至今都沒見到過皇上更何況寵幸？這麽些年連父母家人的消息都壹概不知，還是皇上的妹妹好啊，嫁出去好幾年了還能婚約無效回後宮來住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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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蘭陽公主可謂是開了大朗王朝先例，許多本就過的不如意的妃嬪都來瞧熱鬧，順便跟要好的姐妹小聲嘀咕。
　　皇後由貼身宮女虛扶著從屋裏走出來，站在門口臺階上掃視壹眼，原本鬧哄哄的人群很快寂靜下來。
　　“想必姐妹們都聽說了蘭陽公主回宮壹事。”她始終帶著端莊溫和笑意，略提高聲音道：“無論如何，公主代表的都是皇家體面。陛下這樣愛護幼妹於後宮姐妹們來說，都是天大的好事，至少諸位姐妹倘若生了公主，不用擔心她將來受欺負了。”
　　原先還紛紛表示不屑的妃嬪們被點透當即明白過來——蘭陽公主是皇上的妹妹是長公主，皇上特賜她後宮閣樓以及府邸開了先例，今後皇上的親生女兒豈不更勝壹籌？
　　已經生了女兒的金貴妃面色冷冷的聽皇後畫大餅，原先聽魏常在說作為大朗王朝皇帝第壹個女兒，將來會被送去和親，若不想讓女兒落得悲慘結局就得在後宮中安分，必要時可與皇後聯手請她庇佑。
　　金貴妃原先是不信的，只當魏常在瘋了。
　　可沒想到她說自己死期將近，沒幾天就果真死了，之後事事應驗就連父親從馬上跌落下來摔傷了腿都靈驗了，金貴妃不得不信。
　　於是在皇後找上門的時候，她帶著半信半疑應允了合作，畢竟皇後娘娘開出的條件讓她無法拒絕——無論將來發生什麽，絕不會讓她的女兒芫茜送去和親。
　　和親這種事雖說是皇帝做主，但需要皇後壹手操辦，倘若她有心庇護再加上赫舍裏氏做後盾，即便是皇帝也得權衡利弊考慮她的意見。
　　歷朝歷代被送去和親的公主都沒幾個有好下場。
　　不過是把女人當工具，暫時安撫無法起兵征討的外族部落罷了。
　　更何況那魏常在說的壹清二楚，屆時準格爾部突然發難，朝廷無大將可用只能將年僅十二歲的芫茜公主送去和親，可憐的孩子好不容易在準格爾部站穩腳跟還生下壹個兒子，過上安穩的日子沒幾天，皇帝得了良將下令出征。
　　芫茜的丈夫戰死，才三歲的兒子被大朗王朝的將士抓住，她跪求將軍饒孩子壹命未果，親眼目睹兒子被亂箭射死。爾
　　朝堂之上那些無用的男人，絲毫不認為公主當初被送去和親是為他們的無能承擔重任，壹個個恬不知恥辱罵芫茜公主認賊作父，甚至聯名上表請皇帝賜她壹根白綾忠孝兩全。⑼
　　可憐芫茜才十八歲，利用完價值之後只能為禮法赴死。玲
　　金貴妃對此沒有太多懷疑，她太了解皇帝了，為了“明君”這兩個字名垂青史，在沒有良將出征之前肯定會權衡利弊，哪怕送去的是自己親生的女兒。舞
　　用他的話來說：皇家的女兒是用天下人的供奉養大的，自然要為天下人的安寧承擔責任。三
　　所以，即便今日將蘭陽公主迎回後宮又如何？⑻
　　金貴妃才不信皇帝會為公主們撐腰，她能站在這裏不過是應應景，讓同盟皇後娘娘更有面子而已。柒
　　婉貴妃同樣如此，稱病在後宮許久未走動的她，也應邀來歡迎蘭陽公主回宮。異
　　只不過婉貴妃跋扈慣了，姿態慵懶看她們壹群人熱鬧都懶得搭訕理會。（
　　蘭陽公主的鳳陽閣熱鬧了許久，大大小小宮中贈送許多賀禮擺了滿滿壹院子，有位份的妃嬪們都來打了個照面，唯獨被送去太後宮中學規矩的江心月揉著被打的火辣辣疼的胳膊，小心翼翼詢問道：“嬤嬤，西南角上怎麽那麽熱鬧？”三
　　被她的主角光環籠罩著，好心的林嬤嬤小聲提醒道：“熹貴人還是耐下心好好學規矩，免得挨打吧！西南角上是鳳陽閣，聽聞皇上辦了駙馬把蘭陽公主又接回後宮來住著了。”）
　　蘭陽公主？
　　江心月仔細想了想，自己的書裏確實有這麽壹號人物。
　　不過是個提了壹句的十八線配角而已，沒記錯的話，好像還是個被家暴的可憐公主。她的結局好像是被活活打死來著，怎麽會……
　　“嬤嬤，那位是？”正琢磨著，江心月突然瞧見個衣著華麗的年輕女子，眉眼與當今聖上極為相似，姿態端莊往壽康宮大殿去了。
　　“那位就是蘭陽公主！”嬤嬤小聲解釋道：“她年紀最小，當年深受太後喜愛壹直養在身邊，直到及笄之年才搬出壽康宮住在距離最近的鳳陽閣，為的就是方便來給太後請安。只是賜婚以後，她就住在駙馬府很少回宮，現在應該是應付完其他妃嬪的禮節，來給太後請安的。”
　　哦，對了！
　　江心月被提醒才想起來，寫蘭陽公主的初衷是為了給太後增加壹個支持皇帝登基的理由——蘭陽公主乖巧可愛跟太後早逝的安樂公主有幾分相似！
　　說起來，蘭陽公主還是太後給自己找的親生女兒的替身呢。
　　安樂公主……
　　“嬤嬤，我餓了好想吃栗子糕，求您可憐可憐我在這兒站了這麽久，就幫我拿兩塊栗子糕吧。”江心月想到關鍵，沖著嬤嬤撒嬌。
　　對方被主角光環籠罩的死死的，只能無奈嘆了口氣，“熹貴人略在這裏坐坐等著，奴婢這就去拿栗子糕，只是壹樣，妳吃飽了可別再偷懶耍滑了，妳早點學會規矩奴婢也能少挨幾句罵。”
　　“謝謝嬤嬤！”江心月笑得甜甜的道謝。
　　栗子糕，設定裏安樂公主的最愛。
　　蘭陽公主卻是對栗子粉過敏，吃了會全身起疹子連碰都不敢碰。
　　也正是這壹點不同，時刻提醒著太後蘭陽並不是安樂，她只是神態有幾分相似罷了。
　　而自己偏偏對什麽都不過敏，不過是栗子罷了，魏翾嬛能從喜歡吃栗子糕模仿假裝安樂公主轉世，以此獲得太後偏愛庇護，自己為何不能？
　　心裏這藝麽想著弍,江玲心月傘不斷弍用手陵指上棄的似精致護八甲掐自己嘴唇下方。
　　安樂公主在嘴唇正下方凹陷裏長著壹顆紅色小痣，她寫魏翾嬛用的法子就是時不時掐幾下，讓老眼昏花的太後認真看長相的時候，發現幾乎壹模壹樣的紅色標誌，進而對她描述的夢境和年幼時斷斷續續記憶深信不疑。
　　“林嬤嬤，熹貴人的規矩學的怎麽樣了？”主角光環閃耀下，幫她去找栗子糕的林嬤嬤被太後發現，隨口就問了壹句。
　　對方急忙端著糕點行禮，“回太後，熹貴人學的進度很快，她站了許久覺得有些餓了，便央求奴婢拿兩塊她最喜歡吃的栗子糕填肚子……”
　　熹貴人和栗子糕兩個關鍵詞沖進蘭陽公主耳朵裏，她當即警覺想起皇兄的叮囑，千萬離熹貴人遠壹些。
　　而栗子糕是她小時候最不願意回憶的恐怖。
　　太後思念自己早夭的女兒太甚，每每將自己當做安樂公主的時候，就會餵自己吃栗子糕。可吃壹次就要渾身又疼又癢好長時間，得吃特別苦的藥才能好。
　　偏偏太後總覺得沒什麽大礙，多吃幾次或許就好了，以至於她現在聽到“栗子糕”就後背發涼。
　　“哦？熹貴人喜歡吃栗子糕？”太後早已放下執念，又得了姜太醫再三提醒冷聲道：“她倒是有福氣，跟哀家的安樂公主喜好相同。”
　　林嬤嬤不敢搭話，連大氣都不敢喘。
　　要知道太後最在意的除了漓郡王就是早夭的安樂公主，熹貴人想吃栗子糕偏偏被撞見，究竟是福是禍還兩說呢。
　　“去把熹貴人帶過來。”太後眼底的陰鷙壹閃而過，表面上卻是慢條斯理用茶蓋撇著茶水，輕聲道：“蘭陽還沒見過她呢。”
　　聽到被太後傳召的江心月有那麽壹瞬間還真有點緊張，她仔細把秋水嬤嬤教導的細節過了壹遍，才邁著剛學會的端莊步伐踩著盆底鞋進去。
　　見過禮之後，她絲毫沒有妃嬪該有的恭敬，直直站在壹旁歪著頭眨巴著大眼睛盯著太後看，林嬤嬤見狀冷汗都流下來了，教導過多少次見到太後不能放蕩無禮，熹貴人怎麽還這麽大喇喇的盯著太後？
　　這麽大個人了，難道連耳提面命多少遍的話都記不住？
　　“熹貴人……”蘭陽公主卻是被她嚇了壹跳，不是因為無禮而是她的神態和嘴唇下那壹點鮮紅如痣般的痕跡。
　　像極了安樂公主！
　　“咯咯咯……”江心月進入飆演技狀態，歪著頭看了看突然用手帕捂住嘴天真燦漫咯咯笑著指著太後頭上的旗頭笑道：“您頭上那只簪子好像壹只小貓咪呀！”
　　太後正抿茶的動作驟然壹頓；
　　蘭陽公主臉色微白，她當初年幼卻也聽說過安樂公主很喜歡太後的壹個金簪子，每每見了都會開心的咯咯發笑。
　　自從安樂公主早夭，太後就將那枚金簪子日日戴著。
　　“大膽！”竹溪嬤嬤當即面色壹沈站出來，怒斥道：“熹貴人學了這麽久的規矩，竟然連太後面前的儀態都沒學會嗎？”
　　猛地被呵斥，江心月當即裝出受驚的樣子抱著雙肩蹲在地上瑟瑟發抖道：“臣妾錯了，還請太後開恩不要責罰！臣妾只是……”
　　她壯著膽子擡頭雙眸裏恰到好處的流露出茫然和恐懼之色，泫然若泣道：“臣妾只是第壹次見到太後，就覺得似曾相識，仿佛在夢裏見到過的媽媽。”
　　說著，她的眼神就變得更加茫然，嘴裏哼唱著壹首輕柔歌謠。
　　“太後，熹貴人她……”蘭陽公主自幼聽著太後哼唱的歌謠入眠，對這首曲子再熟悉不過。
　　整個後宮除了太後，沒第二個人敢哼唱同樣的曲調。
　　只因為那是當今太後最疼愛的安樂公主喜歡的催眠曲，自從她夭折後，太後不允許任何人再提及。
　　時過境遷，恐怕連如今的皇後娘娘都僅僅知道有壹首後宮禁曲，卻不知道具體歌詞。
　　太後臉色變了又變。
　　果然被姜太醫說中了，這水鬼勾引皇帝勾搭自己兒子還不算，現在竟然要假扮女兒來蠱惑哀家？！
　　她算個什麽東西！
　　不過是借屍還魂的孤魂野鬼罷了，也配來攀飛升仙童的安樂公主的高枝？
　　“熹貴人，如何會唱這首安樂謠？”作為上屆宮鬥冠軍，太後才不會像蘭陽公主壹樣沈不住氣，臉上笑容和藹眸子裏卻是深沈的陰暗。
　　見自己效仿女主魏翾嬛的手段奏效，江心月壹臉茫然看著她搖搖頭，“臣妾不知，只是見到太後就突然想起這麽壹首曲子，仿佛曾經有人在身邊柔聲哼唱。隱隱約約還記得……有壹個繡著小馬的扇子，還有晶晶閃亮的琉璃瓶……”
　　“原來這首歌叫安樂謠嗎？臣妾曾被神仙點化封了靈智，很多記憶都模模糊糊的。似乎記得躺在壹個透明房子裏，身邊有很多人念喇嘛經文，還有……會跳舞的小馬，額娘做得栗子糕！”
　　最後壹句，江心月夾子音裝作稚子的嗓音和語調。
　　對此她很有把握，秋水嬤嬤說自己模仿這句話神態和聲調是最像的！
　　看見太後的臉色果然柔和下來，看向自己的目光都炯炯發亮，江心月心中大喜。
　　自己筆下的魏翾嬛就是用這麽壹套組合拳下來，成為太後的心尖尖，自己如法炮制還能出差錯？
　　“栗子糕！”太後忙指了指竹溪嬤嬤，“去給她端栗子糕過來吃！”
　　自認為壹切順利的江心月心態放松，演戲更加得心應手，她見到栗子糕幾乎是第壹時間撲上去，抓起來就往嘴裏塞，邊塞邊咯咯笑說著誇真好吃。
　　直吃得嘴裏塞滿了，唇邊沾著些顆粒，隨手用袖子壹抹她沖著太後笑笑，伸長脖子咽下去說道：“額娘做得栗子糕味道最好了！”
　　魏翾嬛就是這壹句話定了乾坤，自己走了她的路子今後就能在後宮裏橫行了！
　　“太後，老奴老眼昏花錯將栗子桂花糕當做栗子糕，端給了熹貴人。”竹溪嬤嬤見她吃得像極了安樂公主嬌憨神態，當即跪下請罪。
　　江心月的咀嚼動作陡然停止，看向手裏咬開的糕點中夾雜著極少的桂花，整個人徹底傻眼了。
　　太後臉色當即沈下來，“熹貴人裝瘋賣傻嚇到哀家了，拖出去打四十板子關押進掖幽庭，等著皇帝發落！另外，去把延禧宮裏的嬤嬤們都帶過來，哀家倒要瞧瞧究竟是誰教她這樣詆毀安樂公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