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不如將計就計

　　李副官坐鎮如大帥親臨，甚至由於剛才的詭異情況此時十八姨太太後院廚房的氛圍比大帥審訊時更加讓人提心吊膽。
　　除了寒冬的風呼呼吹著以及小廚房裏爐火時不時劈裏啪啦輕響外，十幾號人楞是壹點聲音都沒發出來。不少人都用眼神交流，還有的人幹脆低著頭眼觀鼻鼻觀心靜候吩咐。
　　大管家趁人不註意慢慢退到最外圍拿手帕擦了擦額頭上滲出來的汗，伸長脖子略艱難吞咽了口唾沫。
　　那些紅色粉末他認識！
　　但讓他害怕的不是那些出現在藥壺裏的粉末，而是阻攔這碗藥被端去給十八姨太太的……鬼！
　　帥府常年駐兵陽氣十足，再加上有大帥等人王霸之氣震懾，多年來從未鬧過什麽異常。
　　即便是當年壹場白事接壹場白事也是安穩平妥過來的。可如今鬧鬼是自己親眼看見的，就算李副官親自出馬也沒能完全震懾住，那不是還憑空刮了壹陣風特意引他去看了藥粉嘛！
　　難道是……大帥上了年紀龍氣不復以往？
　　大少爺又是個文人沒什麽震懾力；少帥倒是血氣方剛戰神在世可已經很久沒回來住，帥府家宅太大鶯鶯燕燕的女人居多，陰氣太盛壓不住了？
　　“咕嚕！”
　　想到這裏，大管家又咽了口唾沫心虛的偷眼往周圍看看生怕有不幹凈的東西發現自己。
　　“嗯，可以確定了，妳就是做賊心虛喵！”絨團子在他腳邊轉了兩圈，擡頭望著對方賊兮兮的模樣舔了舔爪子決定給他點壓迫感。
　　縱身壹躍，絨團子跳到壹名護院身上探出爪子在大管家肩上拍了拍。
　　他沒有心理準備被嚇得壹激靈隨後瞪了身邊的護院壹眼，對方卻壹臉茫然壓低聲音問道：“您有什麽吩咐嗎？”
　　“妳拍我肩膀做什麽？”
　　“我、我沒有啊！”護院壹臉懵，自己什麽身份哪兒敢拍大管家肩膀？
　　兩人正大眼瞪小眼，絨團子又探出爪爪拍了拍大管家的肩膀。
　　大管家：∑(￣□￣;)億
　　果然，不是他！e
　　我明明看著他兩手垂在壹邊的……那會是誰？！r
　　大管家往空蕩蕩的身後瞄了壹眼頓時起了壹身雞皮疙瘩。澪
　　“嘿嘿嘿～鬧鬼什麽的果然好玩，越是心裏有鬼的人越怕鬧鬼！”小白貓又是抓他後背又是撓他腿，把大管家嚇得直哆嗦卻不敢吭聲。衫
　　楊軍醫很快就帶著醫藥箱趕過來，仔細查看過粉末後面色凝重道：“事關重大必須馬上匯報大帥！幸好這壺藥被打碎了，否則粉末溶於湯藥之中根本看不出來異常，十八姨太太倘若喝了輕則落胎重則性命不保！”陾
　　“管家，讓人把咱們來之前首批進入院落的院丁全部分開詢問，讓他們仔細想想還有沒有遇到什麽被忽略的情況；負責熬藥的丫頭由我審訊，妳去把大帥請來！”淋
　　李副官下達命令，大管家腿腳發軟硬是咬牙撐著去請大帥。漆
　　等走出院落獨自壹人在狹窄昏暗又靜謐的夾道裏，大管家總覺得有什麽東西跟在自己身邊，甚至後脖頸還特麽有涼氣在吹！師
　　“不知道是哪位姨太太顯靈！”他再也繃不住了撲通壹聲跪下磕頭如搗蒜小聲哀求道：“您當年死的冤枉我是知道的，可我也沒辦法呀！扒
　　那都是夫人讓我幹的！
　　冤有頭債有主求您發發慈悲饒了我吧！夫人也死了好些年了，您到陰曹地府告她去，可別再纏著我了！
　　我、我壹家老小的命都攥在夫人手裏，真的是走投無路才聽她指揮做那些壞事，真不是我想害妳們性命！不管哪位姨太太顯靈，求求您饒了我吧……”
　　小白貓聽了幾句他邊磕頭邊嘟囔的話，撇撇嘴嫌棄道：“真是沒新意，自己鬥不過別人就害人家孩子，跟那些宮鬥故事沒區別啊！厲東辰這是得了他娘的真傳，也學會這壹套了是吧？行，那我就先饒了妳，等待會兒把老頭兒叫過來再公開處刑！”
　　又是磕頭又是祈禱了壹陣子，大管家覺得那股陰森森的勁兒好像真消失不見了，他起身走了幾步果然壹身輕松不再被鬼纏著。
　　他急忙雙手抱拳謝過鬼姨太太寬宏大量，然後撒腿就跑。
　　“哪兒傳來的消息？真的假的？”
　　“當然是真的！李副官先去的，大概是處理不了這會兒大帥都親自過去了！”
　　“在帥府這麽多年從來沒聽說啊，怎麽還突然鬧鬼了？”
　　“什麽孤魂野鬼這麽大膽子，敢在帥府鬧騰？”
　　“噓！我聽說有人從後面荒廢的院子過，聽見過女人哭呢。”
　　“那不都是以前病逝的姨太太住的嗎？二少爺的生母好像也在那邊住過……”
　　…………
　　厲東辰下完藥從院落逃出去後繞了壹大圈才回到自己的西跨院，而此時消息靈通的下人們已經開始小聲議論鬧鬼事件了。
　　“妳們瞎嚼什麽舌頭呢？什麽鬧鬼？”他隱約聽見有人提起厲姜晨的生母，不由皺著眉呵斥道：“誰又把舊年老黃歷翻出來了？去去去，都散了別瞎說！”
　　眾人瞧見大少爺過來忙散了，誰都知道這兩位少爺如今越發水火不容，再沒眼色也不能觸大少爺的黴頭。
　　張紫秋剛吃過晚飯，捂著狐貍皮暖套袖暖手故意給他添堵，“也不知道從哪兒來的傳言，說是十八姨太太院裏鬧鬼把熬藥的小丫頭給嚇暈了，這會兒公爹都過去安撫了。
　　誰知道怎麽傳的就牽扯到二房那邊，有人說二爺如今大顯神威龍氣凝聚乃天選之子，他早逝的生母卻因為身份卑微去世多年連個正經牌位都沒有，現如今在府上鬧起來。
　　俗話說母憑子貴，大概公爹會安排給二爺的生母修墓立碑吧。倘若二爺真能壹統江山，或許生母牌位進祠堂祭祀都有可能呢！”
　　果然，厲東辰聞言臉色頓時拉下來。
　　老爺子打江山當了土皇帝以後大修祠堂供奉先人，按照老祖宗的規矩女人是沒資格進祠堂的，就連自己的母親——堂堂大帥夫人都沒有如此殊榮。
　　厲姜晨那個身份低賤的娘還想祠堂？做他的白日夢去吧！
　　但他轉念壹想眉頭緊皺，對方如今捷報頻頻傳來，如果真的以軍權交換給他的生母追加榮耀，以老爺子的性子說不定真就應了！
　　“麻的，誰說十八姨太太那邊鬧鬼是厲姜晨的生母？”他氣急敗壞摔了個茶杯怒氣沖沖道：“就是有人在故意挑事，肯定是厲姜晨安排好的讓人挑頭傳謠言好達到他的目的！”
　　張紫秋挑了挑眉沒說話，心中竊喜果然吸大煙上癮以後的人脾氣暴躁易怒，厲東辰已經顯露出來些許苗頭，再吸下去很快就會性格古怪對其他的事情沒有興趣只想著吸大煙貪圖享受了。
　　厲東辰越想越氣，自己為了下藥弄死那個賤女人才扔了塊石頭把熬藥的粗使丫頭引開，誰知道好巧不巧就被人抓住添油加醋煽風點火說什麽鬧鬼，順便引出來給厲姜晨的生母擡位分這件事。
　　真沒想到打仗不在家的厲姜晨還安排的這麽周密，憑著軍功再加點買通的小人們嚼舌頭，他那個出身低賤的娘的位分壹裏壹裏不就爬上來了？
　　“呼！”心情郁悶他爬到炕上隨手從褥子下抽出來煙槍，往裏面塞了壹大塊黑色上好煙膏點上開始吞雲吐霧享受，似乎世間只有此物才能壹解愁緒。
　　淡淡的煙從嘴裏吸進去遊走過整個肺部再吐出來，厲東辰只覺得渾身上下舒坦的難以用語言形容。
　　大腦開始飛速運轉那種騰雲駕霧的感覺襲來，他愁悶心情豁然開朗——說不定鬧鬼壹事傳來傳去反倒對自己有利呢！
　　下人們不都被厲姜晨買通了，借著有點動靜就開始傳帥府鬧鬼而且是厲姜晨的生母不甘心嗎？
　　那等十八姨太太喝下摻了那麽大劑量藥粉的湯藥以後鬧騰起來，要麽流產要麽大出血壹屍兩命總歸是壹碗藥下肚肯定沒救，到時候老頭兒壹怒之下肯定會把這筆賬算在鬧鬼的厲姜晨生母身上！
　　屆時自己再引導壹下，讓老爺子認為厲姜晨那個死了的娘幽魂善妒，在府上大鬧特鬧才讓姨太太們無法安胎相繼流產或丟了性命。
　　以老爺子那麽迫切希望懷孕的姨太太能再生個壹兒半女的心情，絕對會恨死他們娘倆的！
　　哈哈哈，這大概就是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厲姜晨聰明反被聰明誤，自己行蹤隱秘藥粉又輕易溶於湯藥看不出任何問題，正好能借著鬧鬼壹事背鍋暗中把懷孕那幾個女人全都搞得不死也得脫層皮，讓她們以後再也沒辦法懷孕！
　　“睡前壹支煙快活似神仙，真舒坦！”厲東辰吸得飄飄欲仙舒服透了，心裏堵的思緒也徹底解開，整個人從內到外身心愉悅，隨手扔下煙槍滾到壹邊安心睡覺去了。
　　他知道張紫秋那個蠢女人會給自己善後的。
　　她倒也不算是壹無是處，雖然每次讓她去買煙膏都磨磨唧唧啰裏啰嗦，但實際上還是挺聽話的而且有學校的資金可以支用出手闊綽，每次都能買回來不少上好的煙膏。
　　有她打掩護、善後，自己倒是什麽都不用擔心。
　　張紫秋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進屋來把煙燈和煙槍等物都收拾幹凈藏起來，看著熟睡中的厲東辰，她嘴角微微勾起露出壹絲滿意笑容。
　　“李副官，妳查的怎麽樣了？”厲天行坐在十八姨太太小院客廳裏，小聲安撫好知道消息後後怕的哭哭啼啼的姨太太面色凝重問道。
　　“屬下對當事人親自進行了審問，又詳細查看過廚房裏的情況。”李副官敬了個禮鏗鏘有力道：“所有知情人均被控制住，目前有少量流言蜚語在下人中流傳，甚至有些鬧鬼言論把前些年已故姨太太們都牽扯進來了。
　　屬下認為——下毒壹事確實是人為而非鬧鬼。
　　熬藥丫頭先是聽到清晰的叩門聲，屬下檢查過廚房木門上沒有留下痕跡；隨後她應答聽到院裏有窸窣聲響便打開門出去查看，發現南墻根有黑影晃動嚇得呼救。
　　屬下認真核對過，丫頭站立的位置與廚房有段距離。
　　倘若有人進入廚房下藥，驚慌失措下她是無法察覺的。因此屬下重點排查了廚房門口，並在壹旁的水缸後面潮濕土地上發現半個新鮮鞋印。
　　經過挨個詢問確定事發當時進入院落的所有人都沒有靠近過水缸，結合鞋印的嶄新程度屬下懷疑下藥之人引誘丫頭出門時就躲在水缸後面。
　　另外屬下還在南墻根找到壹塊石頭，這塊碎石正好是水缸後面防滑臺階上松動的石頭，嚴絲合縫沒有差錯。可以推斷出——歹人設法躲過護院監看進入院裏，先是以叩門引誘未果又躲在水缸後面隨手撿了塊石頭砸到南墻根枯樹叢裏發出動靜。
　　等熬藥丫頭中計離開廚房之際溜進去下藥並迅速離開，當時廚房院落兩側門都沒上鎖，管事帶著院丁從右過道進來查看情況，只要動作利落歹人從左側門裏出去正好能錯過不被撞見。”
　　厲天行壹張臉陰沈的幾乎滴出水來，“也就是說有人早就計劃周密踩好了點，就等著給姨太太下藥！楊軍醫，講講妳的發現，這到底是什麽藥？”
　　“回大帥，屬下通過氣味和外觀初步推測其中含有大量的紅花和麝香以及些許西藥。
　　通過李副官的描述以及對現場藥壺的情況觀察，如此大的劑量融入湯藥之中，就算十八姨太太年輕身體好也會導致流產甚至出血不止壹屍兩命。
　　往藥壺中下入藥粉之人目標明確，就是想害死十八姨太太腹中的孩子。”
　　楊軍醫回答完以後踟躕幾秒壓低聲音道：“事發後李副官第壹時間就封鎖了消息，想來下藥的歹人倘若沒有在此列，應該還不知道湯藥被打碎姨太太並沒有喝。如此，倒不如將計就計？”
　　“如果現在封鎖整個帥府挨個搜查呢？”厲天行心裏的火不打壹處來，冷聲道：“有孕的可不止這壹位姨太太，既然要害我的子嗣肯定準備了許多藥物，直接搜出來不就壹清二楚了？”
　　楊軍醫忙擺手制止，“搜查帥府可不妥當，反倒容易打草驚蛇。尤其是這些藥物很容易隱藏，既然鐵了心要殺人害命對方不會那麽輕易就讓人找出來的。更何況府上女性眾多，倘若有人恰好有這些藥備用被查出來豈不是容易誤會了好人？”
　　“沒錯，府上人多口雜是非多，壹旦搜查不出真兇定會讓對方警覺。”李副官也點頭附和道：“正所謂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對方在暗各位姨太太們在明，越是嚴防死守越難抓住對方的行蹤。
　　屬下將目前知曉此事的人全部送到別院裏看管起來，各位姨太太院落裏明松暗緊等對方再出手定可人贓並獲！”
　　大管家壹聽說自己也要被送到別院去頓時松了口氣，他可不想再摻和進去了！
　　然而壹顆心剛放回肚裏，他突然覺得頭頂有些癢癢的下意識擡頭壹看頓時嚇得魂飛魄散撲通壹下坐在地上，“鬼！有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