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穿越了！

　　“陽陽？妳終於醒了！”展晨陽在昏昏沈沈中聽到個女人激動哭泣的聲音，他努力睜開眼卻發現全身酸軟無力，視線有些模糊看到露著木頭頂梁的土坯房子。
　　頭很暈還有點疼，他覺得自己可能在做夢。
　　壹個穿著補丁摞補丁衣裳的女人拉著他的手，眼淚撲簌簌往下掉，“我可憐的孩子，村長明明都發放了預防瘟疫的湯藥，妳怎麽還是病倒了呢？還好終於緩過來了，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什麽預防瘟疫？
　　什麽湯藥？
　　展晨陽強撐起眼皮認真掃了壹眼，這壹瞬間他總算明白什麽叫家徒四壁。
　　租住那間簡陋出租房條件都比這裏強壹百倍！
　　出租房好歹幹幹凈凈有門有窗和最基本的家用電器，以及逼仄卻實實在在方便的衛生間。而這裏呢？門是幾塊木板，窗戶用不知道什麽幹枯的植物藤蔓編織的，要麽遮擋陽光要麽就純粹的沒遮沒擋。
　　實在慘不忍睹，展晨陽又把眼閉上了。
　　他覺得自己大概在做噩夢，等手機鬧鈴響起以後，從自己那張不大卻還算舒服的床上爬起來，又是社畜新壹天開始。
　　至於夢境嘛，以他的經驗等醒了就全忘了。
　　又不是跟二次元老婆迤邐繾綣的美夢，記這個有什麽用。
　　女人還在小聲啜泣，聽得他有點心裏煩躁心想真是被現實打擊的太狠了，連做夢都不敢敞開了做大的，大概是現實裏沒見過，所以夢裏都幻想不出有錢人的生活有多快樂。
　　想到這裏，展晨陽試著翻了個身。
　　勉強能稱之為床的破木板發出咯吱聲，硬邦邦的接觸感讓他覺得更難受了。
　　“陽陽，妳病了好幾天水米不沾牙，娘去給妳煮點吃的！”見兒子不但從昏迷中醒過來，緩了緩還能自己翻身了，女人用袖子擦擦眼淚才想起來得做點飯給他吃，小聲嘀咕著，“得吃點有營養的，多吃點就能好的更快了！”
　　她起身出去興奮地沖院子裏正修補草鞋的丈夫喊道：“當家的，兒子醒了！快瞧瞧家裏還有沒有風幹臘肉？煮壹塊熬鍋粥給孩子補補身體！”
　　常年勞作曬得黝黑的漢子聞言，停下手裏的動作壹臉欣喜，“真的？我就說咱兒子不會有事的！三歲那年路過村裏的仙師給他算八字，還說他命裏有仙緣呢！”
　　漢子跳起來沖到屋裏，走到床前將粗糙的手輕輕放在展晨陽額頭上摸了摸，松了口氣道：“果然是吉人自有天相，先前燒成那樣整個人都僵了還以為不行了。緩過來就好，我兒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展晨陽微微皺了皺眉，心說這個夢怎麽也做不完了？
　　全身跟羊了個羊以後壹樣，又酸又疼幾乎要散架，他覺得情況有點不妙，不會是最近加班太多又被傳染了吧？
　　夢裏是個病秧子大概率是現實裏身體不舒服，大半夜特麽發燒了！
　　他睜開眼又看了壹眼，站在床前的黝黑漢子笑得更開心了，“兒，想吃什麽？我讓妳娘去給妳煮！”
　　“水……”展晨陽張張嘴從幹涸的嗓子裏擠出個嘶啞聲音。
　　發出聲音的瞬間嚇了他壹跳，怎麽這麽陌生又略顯稚嫩？
　　聽到兒子要水喝，漢子忙轉身去院裏用破碗從水缸裏舀了碗涼水端過來，“先潤潤口，妳娘去給妳煮點風幹臘肉粥吃，妳也不發燒身上也不僵了，吃了粥有力氣病氣就去掉多半啦！”
　　咕咚咕咚幾口涼水灌下去，展晨陽覺得腦子清醒了很多。
　　“當家的，妳快過來幫我壹下！”外面女人焦急叫喊，漢子叮囑他好好歇著轉身就出去了。
　　此時此刻展晨陽才意識到不對勁，他使勁兒掐了自己手背壹下疼得齜牙咧嘴。
　　“穿、穿越了？！”擡頭看看家徒四壁的破房子，低頭又在黑乎乎的水盞裏隱約看見倒影，果然是壹張陌生的臉！
　　“臥槽！”
　　展晨陽直接把碗裏剩下的水澆在頭上，冰冰涼透心涼。
　　這次腦瓜子不懵了，他也確定自己沒做夢，是真的穿越了！
　　聯想到方才那倆人的說辭，原主應該是染上瘟疫發燒死翹翹了，身體發僵什麽的，那是掛了呀！不過大概之前燒的忒狠了，體溫下降沒那麽快所以沒被察覺。
　　而自己就在原主死了以後，跟故事裏寫的壹樣——穿越了！
　　“穿越前我在幹什麽呢？”展晨陽仔細回憶，心想難道是身體還沒復原就高強度工作加班導致心肌炎、心梗之類的猝死了？
　　他又給了自己兩個大逼鬥，臉頰火辣辣的疼確定絕對不是做夢。
　　“哦豁，按照慣例接下來是不是等著綁定系統，就可以開啟裝逼打臉之旅走上人生巔峰了？”展晨陽沒用多長時間就接受了現實，只是心裏有些忐忑。
　　系統也有不同類型，他真心希望會是飛字號可以帶人直接起飛那種，最不濟也得是貓字號會撒嬌賣萌可以騙到床上當老婆那種，萬壹綁定起字號系統，不如擺爛。
　　都穿越了誰特麽還累死累活的呀，躺平不爽嗎？
　　等了好壹會兒也沒聽見傳說中的“叮”壹聲清脆提醒聲，展晨陽被木板床硌的全身難受，只好坐起來靠著墻歪著，順便又仔細看了壹遍自己重生的新手村情況。
　　好處是重生以後年齡小了，從水碗倒影來看應該是個十六七歲的少年郎模樣；
　　但壞處是自己什麽都沒能繼承，也就是說原主的記憶壹概全無，沒系統也沒身份加成開局就是地獄級難度。芭
　　展晨陽沒有很慌。三
　　雖然大多數故事裏主角們穿越以後能繼承原主記憶，立馬融入新的生活環境；l
　　不過自己情況比較特殊，不排除穿越過來的時候原主已經發燒把腦子燒壞記憶儲存硬件出了問題。畢竟是大病痊愈，看那倆人長相淳樸應該不會起疑心，就裝作生病發燒直接燒失憶得了。i
　　現在更棘手的問題是，沒有綁定系統！n
　　沒開金手指，這不完蛋了嘛。g
　　瞧原主家窮的這樣估計吃飯都成問題，偏偏自己特麽學的編程只會敲代碼，高中那些什麽物理化學知識在社畜生涯打磨中已經全還給老師了。疚
　　不會燒玻璃、做香皂、不會提煉白糖、鹽更不會提純白酒、造水泥，甚至連飯都不會做，更沒有可以迅速發家致富的美食秘方。淋
　　這可怎麽辦？七
　　“別人穿越都是有車有房父母雙亡外帶金手指，我穿越怎麽還是這麽悲催？”展晨陽欲哭無淚，這就是人跟人的差距啊！⒐
　　夢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務
　　看穿衣風格大概率是古代背景，沒有系統和金手指快速發家致富，生活在連手紙都沒有要吃粗糧的古代山村裏，穿越體驗感最差buff立馬拉滿了！岜
　　“完了完了，絕對是‘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四海無閑田農夫猶餓死’‘遍身羅綺者不是養蠶人’……”腦海中瞬間閃過閑暇時在網上看過的科普文章，展晨陽細想想描述古代底層老百姓生活頓時心頭拔涼拔涼的。
　　盛世的時候，能壹日三餐吃稀粥都算是小康生活了；
　　更別提普通朝代。
　　壹日兩餐是正常狀態，而且由於糧食產量低為了不餓死只能吃得很粗，比如說得吃糠。
　　那可是現代社會餵豬的玩意兒啊！
　　展晨陽出身農村，小時候在家沒少幫忙餵雞鴨鵝餵豬，基本上都是糠和麩皮加上點飼料、菜葉子攪拌了往盆裏壹倒。
　　想想接下來自己就要吃那些東西，他覺得嗓子更疼了。
　　看看窗外高低起伏的大山，展晨陽根據房屋樣式判斷出來，原主應該生活在類似北方環境的深山裏。
　　若是有山有水氣候好的江南地區，應該不會建土坯房而是茅草房。
　　之所以費時費力打土坯蓋房子，最大的原因就是要在寒冷冬天有足夠的土層隔絕冷空氣保暖，綜合推斷這裏生活條件很艱苦。
　　“要啥啥沒有，這不徹底完球了？”展晨陽越想覺絕望。
　　常言道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從物資豐富的時代突然穿越到要啥啥沒有窮得叮當響的原主身上，他沒什麽重活壹世的喜悅。
　　反倒覺得苦哈哈過壹輩子，也不壹定能跳出大山溝固定貧困圈，對於穿越者來說是種酷刑。
　　原主不就是壹場病就嘎了嘛？
　　缺醫少藥又生活條件艱苦，壹眼能望到頭的苦日子，還有什麽盼頭？
　　展晨陽在這壹瞬間就明白為什麽故事裏的穿越者沒綁定系統的都是各行各業高材生人設的原因了，醫生可以給人看病賺錢賺聲望；
　　廚師能做菜賣秘方；
　　服裝設計師可以改良衣服，當個名滿天下引領時尚的裁縫；
　　就算沒別的本事，腦子好使的學霸也能在異世界靠學習重新崛起，可自己呢？
　　靠在土墻上望著屋頂裸露的木頭，展晨陽將自己隨波逐流的上壹世反思了壹遍。
　　出身農村智力壹般，父母苦哈哈種地供自己讀書，甚至舍不得讓自己下地幹活耽誤學習，以至於自己的農業知識僅限於能分清楚麥苗和韭菜；
　　從缺少教育資源的農村好不容易考出來，沒有人引路也不知道喜歡什麽，對未來完全沒有規劃迷迷糊糊選了個不喜歡也不討厭的專業。
　　腦子不算笨卻也不怎麽靈光，不會搞人際關系。
　　大學畢業的時候，有門路的同學們早就由家裏安排好工作了；條件好的直接讀研當然也有參加國考準備上岸的，作為學習壹般家庭條件普通的農村孩子來說，找份相對穩定的工作賺錢不再啃老更重要。
　　但大廠進不去好職位競爭不到，只能找了個小公司拿著普通工資混日子。
　　年過二十五，周圍的同事朋友都在家裏資助下買了房車娶了老婆，自己不可能再壓榨父母那點錢買房子，又考不上岸、老家縣城找不到合適工作，城市裏也紮不穩腳跟。
　　回不去的故鄉融不進的城市，沒車沒房沒存款，看不到希望在哪裏。
　　只能日復壹日像臺機器上班加班，回到出租屋什麽都不想幹，躺在沙發上打兩把遊戲看幾眼小說，跟朋友吐槽這艹蛋的社會奇葩和麻木日子。
　　壹邊渴望有個女朋友報團取暖；
　　壹邊又被搞對立文章鼓搗的內心窩火，在網絡上跟人隔空對罵。
　　把對方當成壓榨自己的老板、看不上自己的相親女，管什麽三七二十壹好的壞的真實的虛構的壹耙子打倒，隨大流叫罵發泄完心裏怒氣就得了。
　　之後倒頭就睡，早起按照不變的軌跡日復壹日重復像是被程序設定好的生活。
　　想逃逃不掉，想跳又沒能力跳出去，向內精神消耗除了怨氣空蕩蕩只剩皮囊；向外仇視壹切，即便與自己八竿子都打不著半點關系的事兒都能瞬間跳腳；可真遇到上司，壹腔憤怒又特麽瞬間慫了，不得不向現實低頭。
　　“書到用時方恨少，真是失敗的壹生！”展晨陽想了很久。
　　他已經記不起來有多久沒看過學習類的書了，高中時代那些知識忘得壹幹二凈，就連化學周期元素表都想不起來。
　　想徒手搓生活用品沒指望；
　　壹目十行看了那麽多網絡小說，卻復述不出來壹個完整的故事，想寫成話本子賺壹筆錢也做不到。
　　對了，還有很關鍵的問題——自己沒有繼承原主的記憶，不知道這裏的語言文字環境如何，按理說這麽窮苦的家庭是沒學文識字資本的。
　　也就是說，雖然能聽懂他們說話，但文字不同大概率要重新學起。
　　但是古代的教育資源被壟斷在上層階級，這兒可沒有什麽義務教育掃盲班，書和筆墨紙硯都是貴重物品，普通老百姓壹輩子都不見得能摸得到……
　　“老天爺啊，妳讓我穿這個越幹嘛呀？”展晨陽想著要不絕食把自己餓死得了，這日子太特麽苦了，我又不是大奸大惡之徒幹嘛要活生生進地獄？
　　院子裏女人正在男人幫助下把硬邦邦的風幹臘肉剁成塊扔進粥鍋裏。
　　燃燒的木柴上有壹口燒的黑乎乎的吊鍋，裏面沒去皮的粗糧隨沸水翻滾著，加進去黑乎乎的肉塊以後粥水才平息壹些。
　　“唉，這兩年幹旱糧食收不上來，就連山裏能打到的獵物都少了許多。”漢子看著多半是骨頭的風幹臘肉嘆了口氣，“等煮好了粥，咱們進山吧。今年雨水稍微多了點，雖然不好打獵卻能在溪水潭裏碰碰運氣。
　　要是能摸幾條魚回來，煮了給陽陽補補身子也好。”
　　女人擦擦額頭上的汗點點頭，沈默片刻盯著重新翻滾起來的吊鍋小聲道：“前兒聽村長說，仙師們下山了在行走世間呢。好多地方的瘟疫都是仙師們給治好的，妳說陽陽小時候算八字有仙緣，會不會應在今年？”
　　“仙緣啊……”漢子坐在地上垂著頭想了想說道：“我倒是聽貨郎們提起過，現在跟以前規矩不壹樣了，說是各仙門不單獨招收弟子了。
　　有個老祖弄了個什麽統壹什麽，大概意思就是每隔幾年舉辦壹次，只要有靈根心思不壞基本上都能進仙門求仙問道。
　　可距離咱們這大梵山太遠太遠了。
　　貨郎們說，想參加就得提前壹個月在京都進行檢測，有靈根的直接發個腰牌到時候就能去參加；沒靈根的，這輩子就沒指望了。”
　　“京都？那得多遠啊！”女人長這麽大都沒走出過大梵山，擡頭看向遠方幽幽問道：“京都在哪裏呢？”
　　“貨郎們說，出了大梵山壹直往西南，遠著哩！就算是騎馬都得走壹年半載的，要是靠兩條腿走路，怕不是得走好幾年。”
　　女人沒再搭話。
　　即便是身處山村她也時常替兒子打問關於仙緣的事兒，據說仙師們的後代從三四歲啟蒙就開始修仙了，普通人家的孩子超過十八歲就沒仙門願意要了，陽陽今年已經十七歲，只剩下壹年時間，趕不到京都去哪裏找仙緣？
　　“修仙？”正垂頭喪氣的展晨陽聽到院子裏兩人對話頓時支棱起來。
　　原來是穿越到仙俠世界了嘛？
　　按照故事裏的慣例，穿越者都擁有萬中無壹的靈根，或者……出門能撿個小瓶子之類的金手指，壹年跳三級都不是夢！
　　既然能修仙，什麽沒手紙啦沒手機啦之類的問題迎刃而解。
　　他不由沈浸在看過的那些印象深刻的仙俠小說裏，想象著有個從天而降的白胡子老頭兒壹看見自己頓時兩眼放光，死乞白賴求著將自己收為徒弟，賜法寶賜功法恨不得把自己修為都白送了……
　　重新看到希望，展晨陽決定要振作起來。
　　這才剛開始怎麽能確定沒有金手指呢，說不定虎軀壹震什麽都有了！
　　因此當他聽端著粥碗進來的女人說要跟丈夫壹起進山去摸魚給他補身體的時候，展晨陽連連點頭，自己身體不好不能奔波勞累，原主的家人很可能直接代勞幫忙帶回神器之類的金手指了。
　　通常這種情況，或許會從水潭裏摸出來什麽東西，也可能在山裏遇上修士就把仙緣給自己帶來了。
　　盡管占據了原主的身體，可沒有接受任何記憶，展晨陽面對陌生的男女實在張不開嘴叫爹娘，只能假裝自己還虛弱先蒙混過關。
　　好在憨厚的夫妻倆也沒多心，把粥碗給他放在壹旁就急急忙忙拿著工具出發了。
　　“唉，希望仙緣快點來吧，我可真不想過這樣的生活。”他看看碗裏黑乎乎的粥和肉，內心十分抗拒吃這麽粗糙的食物。
　　可原主大概是生病很長時間沒進食，肚子裏空蕩蕩餓得難受，展晨陽糾結許久只能皺著眉咬牙把那碗有些牙磣的“粥”壹股腦灌下去，勉強填飽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