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壹劍霜寒十四州

　　嶽紅翎，潛龍第二！
　　場中許多人都屏起了呼吸。
　　嶽紅翎登上潛龍第二，也已半年了，她心中最佳的磨礪對象，豈非就是赤離！而赤離若要掃中土潛龍的顏面，打十名之後的也顯不出能耐，他要麽就是直接找人榜宗師挑戰，壹定要找潛龍榜的話，那就唯有嶽紅翎或崔元雍。
　　沒想到只是漕幫少幫主壹個慣例的請客聚會，居然能在這裏看見潛龍壹二名的龍爭虎鬥，而且還關系到國度之爭、族群榮辱！就連赤離事先也沒想過真在這裏能遇上嶽紅翎，在剎那驚愕之後，眼裏泛起了狂喜的戰意：“很好，很好，竟是落日紅翎當面，得來全不費工夫！”
　　嶽紅翎淡淡道：“欲登人榜，最後的磨礪？”
　　“不錯。”赤離微微壹笑：“不瞞足下……在下壹路南行，沿途聽聞壹些號稱‘堪比人榜’‘半步人榜’之類的大家，盡數挑戰，殺了不少，卻都覺得不是滋味，浪得虛名者居多。看來亂世書還是很有幾分道理，是否名登亂世榜就是不壹樣，那些號稱堪比人榜的，還真未必比得上潛龍前列，想必嶽姑娘不會讓在下失望。”
　　眾人壹陣騷動。
　　前些時日多有接近人榜的名家莫名死亡，原來都是他幹的！很多“堪比人榜”的強者，確實是被吹捧出來的居多，江湖上花花轎子眾人擡嘛，但也並非全都是吹的。
　　玄沖道人問道：“黃鶴道長也是死於妳手？”
　　“不錯。”赤離哈哈壹笑：“牛鼻子老道吹得多厲害，也不過如此。如何？公平決鬥，可不是在下偷襲，莫非太乙宗輸不起麽？”
　　玄沖眼裏有些陰翳。
　　這位道長和他們太乙宗關系極親密，卻忽然橫死，這次他出來也有查這個案子的緣故在，想不到就這麽意外破了案……問題在於，他很清楚黃鶴道長並非吹出來的實力，是真的接近人榜，如果有機會與人榜中人比劃過，是真可能擠進人榜的那種，不是浪得虛名！換句話說，這赤離其實已經是真正的人榜末尾的實力了，所缺的不過是壹場對人榜宗師的正式挑戰而已……他才二十二歲！夏龍淵的傳奇，要在此人手裏復刻麽？
　　玄沖暗自為嶽紅翎捏了把汗……她年紀其實更輕，比赤離還少了些磨礪，真能打得過？
　　嶽紅翎並未多言，緩緩拔出長劍，遙指赤離：“劍名晚霞，長三尺四寸二分。閣下請。”
　　赤離倒持彎刀，微禮作答：“靈狐彎刀，有蠱惑心神制造幻景之效，閣下註意了。”
　　“嗖！”長劍越過大堂空間，直奔赤離。
　　僅此壹劍，眾皆動容，站在趙長河身後的唐不器額頭汗水涔涔而下，心知肚明自己與這壹劍的差距有多大！如果說他那壹劍勉強算作迢迢不斷如春水，那嶽紅翎這壹劍就如壹輪斜陽映照天邊，無論江水何在，那余暉普耀，江水盡染，盡是輝光。
　　唐不器知道自己沒法擋這壹劍，連她的劍路都看不分明，好像只要身處這個廳堂，就無處躲閃。
　　甚至有種錯覺，只要妳還在天地之間，就無法躲閃。
　　他知道沒那麽誇張，只是壹種劍意，帶得他同為劍客者進入了意境裏，但這就意味著心神被奪，已經輸了——他連擋嶽紅翎壹劍的能力都沒有。
　　在這山河盡染的殘陽之意裏，壹道暗紅的刀影忽然切了進來，就像秋水長天之間被切開了壹條線，於是水仍是水，天還是天。
　　場中眾人只能看見彎刀橫架，與長劍交擊，時空仿佛都頓了剎那。
　　似乎有什麽幻景正在侵襲嶽紅翎的神識，不知道她在這壹剎那看見了什麽，但那眼神卻依然平靜，連波動都沒有。
　　長劍輕撩，那曾經帶得玄沖踉蹌跌退的彎刀卻連壹絲效果都沒有起到，劍尖已經指向了赤離的咽喉！赤離眼中閃過激賞之色，不知腳下走了怎樣的步法，人看上去簡直如同瞬移壹般，已經到了嶽紅翎身側，彎刀同樣劃向嶽紅翎的咽喉。
　　快，太快了……這奇怪的彎刀，奇怪的身法！
　　刀劍交錯而過，兩人停步回首。
　　這錯身的剎那，人們只能聽到“叮叮叮叮”珠落玉盤般的刀劍交擊，修行稍微弱壹點的，已經根本捕捉不到這壹剎那雙方的招式交換，根本看不分明！
　　連趙長河都沒看清。
　　嶽紅翎和他對練之時收著太多了，這才是真功夫，終究是玄關八重，已經不是他眼下四重能徹底看明白的層面。
　　但他看得出，嶽紅翎的手微微有些顫抖，似是在絕對力量上還是比不上對方，這壹串的交擊，隱有下風。
　　赤離很可能也沒達成玄關九重，但應該就在邊緣上，比嶽紅翎多了幾分積累……
　　潛龍第壹，名下無虛，亂世書從來不會亂排！他就是年輕壹輩第壹人！無論潛力還是實力！
　　赤離回望嶽紅翎，眼裏再度閃過激賞之意：“在下壹路行來，修行相當甚至更低者，能讓我感覺到剎那死亡危機的，嶽姑娘是絕無僅有的壹個，佩服。”嶽紅翎淡淡道：“彼此彼此。”
　　赤離的話語忽然收束，僅僅傳到嶽紅翎耳內：“但妳這樣的中土人物，更不能活在世上。”
　　隨著話音，彎刀再起。
　　眾人的視覺再度變得奇怪，壹種奇怪的圓弧，似是繞過千萬裏，又似是直達終點，那種詭異的空間錯覺能讓人胸口發悶、腦子發僵，理解都理解不了這種神秘玄奧的圓。
　　壹點劍芒在圓心綻放，眨眼就把這玄奧的感覺蓋了個幹凈。
　　壹劍光寒耀盡乾坤，千裏河山盡失顏色。
　　什麽空間，什麽軌跡，全不在乎，因為我只要伱的命，妳的刀落向哪裏並不重要。就像剛才巴圖與唐不器之戰顛倒過來，這壹刻搏這生死瞬間的是嶽紅翎！
　　赤離耳畔響起嶽紅翎的聲音，還是那四個字：“彼此彼此。”
　　——妳這樣的中土人物，不能活在世上。
　　——妳這樣的異族英豪，壹樣不能。
　　赤離真的佩服這女人的豪烈果決，區區比武，竟真能如此同歸！這真是壹個女人嗎？
　　正在這千鈞壹發之際，壹道狂猛的勁氣呼嘯而來，劈山破嶽般砸進了兩人中間。
　　那是壹柄四五尺長的大闊刀，管妳什麽落日翎羽，管妳什麽草原妖狐，誰不躲開都要被劈得壹刀兩斷。
　　“嗆！”長劍彎刀輕觸而收，各自飛退，壹把闊刀準確地砸在兩人中間，橫亙了乾坤。
　　旁觀者清晰地看見，赤離的肋下有了壹道清晰的劍創，正汩汩流著鮮血。
　　嶽紅翎的左肩同樣差點被彎刀劈開，鮮血淋漓。
　　兩敗俱傷！
　　若不是這把及時橫斷的闊刀，說不定真要同歸於盡！
　　赤離看著自己肋下的傷，低聲贊嘆：“這萬裏中原，壹十四州……年輕壹輩，唯此劍而已。”
　　嶽紅翎沒有回答，美目盯著闊刀擲來的方向，那是板著臉的趙長河。
　　妳板著臉幹嘛，因為我要和人同歸於盡？
　　關妳什麽事……難道不知這種氣機牽引之下，我們雙方很可能都會下意識往妳那邊砍，妳不要命了？
　　赤離也轉頭去看趙長河，神色也有了幾分古怪：“兄臺膽子倒是挺大的，還真不怕死……莫非是因為……”
　　所有人也都反應過來剛才這是什麽情況，沒這闊刀的及時分隔，可能要死人的。
　　這擲刀者眼力高明倒也罷了，他還真不怕成為被兩人夾擊的對象，不要命了這是……
　　人們此時才忽然想起壹件事兒。
　　聽說這趙長河，暗戀嶽紅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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