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目標

　　韓望獲沒有等待太久，也就是五六分鐘後，壹位女性走入了這家賣私釀酒的小店。
　　嚴渺擡高右手，示意了壹下：
　　“這邊。”
　　韓望獲跟著望去，看清楚了來者的模樣。
　　她年紀很輕，看起來也就二十歲左右，個頭較矮，應該沒到壹米六，五官什麽的，不漂亮，也不醜，有著灰土人獨特的柔和感。
　　第壹眼後，韓望獲註意到這位女性臉色不是太好，體型纖細而瘦削，給人壹種疾病在身不夠健康的感覺。
　　她留著短發，皮膚曬成了小麥色，身穿黑色的短袖T恤，雙腿套著壹條粗斜紋布的藍色長褲，腳踏棕色大頭鞋。
　　這壹套明顯都是從舊世界城市廢墟內淘來的，沒什麽補丁、裂口，但非常陳舊。
　　來者走到了嚴渺旁邊，也就是韓望獲對面，緩慢坐了下來。
　　從走路的狀態上，韓望獲看不出她有絕癥。
　　同時，他也發現這位女性腰間鼓鼓囊囊，應該藏著壹把手槍。
　　“介紹壹下。”嚴渺笑著說道，“曾朵，器官誌願捐獻者，呵呵，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名，也不需要知道，反正就是壹個代號而已。”
　　他旋即對曾朵道：
　　“老韓，他只報了姓，沒說名字，我也很為難，只能這麽稱呼。
　　“大家都是灰土人，不用太拘謹。”
　　“妳好。”曾朵對韓望獲點了點頭。
　　韓望獲回以同樣的動作：
　　“妳好。”
　　“要來點喝的嗎？這裏的私釀酒很不錯，老板曾經是某個貴族莊園的釀酒師。”嚴渺活躍著氣氛，就像真的在安排壹次相親，“哈哈，當然不是我請客，我像是這麽慷慨的人嗎？”
　　“那算了。”曾朵頓了壹下又道，“我不喝酒。”
　　“我請吧。”韓望獲想到對面這位女孩也活不了多久，壹時有點同病相憐。
　　反正他在紅石集這個走私節點做了那麽久的治安官，也攢了不少物資，手頭還算寬裕。
　　曾朵再次搖頭：
　　“我不喝酒是討厭它。
　　“它太浪費糧食了，灰土上很多人都處在饑餓中。”
　　嚴渺嘆了口氣：
　　“何必呢？這些糧食又到不了他們手中，還不如慰藉下我們的腸胃。
　　“妳這是給老韓省錢啊。”
　　他壹臉遺憾地結束了這個話題，對韓望獲道：
　　“曾朵願意把自己的心臟捐獻給妳，但她需要的報酬不低。”
　　曾朵在旁邊點了點頭，表示嚴渺說的沒有問題。
　　她想了壹下，補充道：
　　“如果妳不放心，怕我不履行合約，偷偷跑掉，那從現在開始，我就跟在妳身邊，處在妳的註視下。”
　　韓望獲雜亂兇惡的眉毛動了動：
　　“妳不怕我找機會把妳打暈，弄到診所去？這樣連報酬都不需要付。”
　　“哈，妳真是個好人啊，竟然提醒她。”嚴渺失笑搖頭，壹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
　　曾朵平靜回答道：
　　“我還有足夠的自保能力。”
　　韓望獲吸了口氣，緩慢吐出，看著她的眼睛道：
　　“說吧，什麽要求？”
　　曾朵坦然回答道：
　　“拯救壹個小鎮。”
　　……
　　最高角鬥場，貴族包廂內。
　　見福卡斯將軍領著壹群人進來，蔣白棉、商見曜和龍悅紅只是望了壹眼，就收回了目光，免得引起對方註意，被看出端倪。
　　福卡斯也沒有在意他們，只是隨意地掃了壹圈，就進入自己那個開間，坐了下來。
　　商見曜往那邊看了看，壹臉遺憾地說道：
　　“杜卡斯沒來啊。”
　　他指的是那位癡迷肌肉的城防軍少校。
　　“卡西爾也沒來。”蔣白棉點了點頭，“他們是城防軍的軍官，不是福卡斯的私人保鏢，不可能隨時都跟著。”
　　龍悅紅本來想問商見曜為什麽遺憾杜卡斯沒來，可想到自己仆人的身份，又強行閉上了嘴巴。
　　還好，蔣白棉“幫”他問了：
　　“怎麽，妳想用現在這個扮相，和他扳壹次手腕？”
　　商見曜將目光投向了下方的角鬥場，認真搖頭道：
　　“不，我是想讓他和現在的妳再扳壹次手腕。
　　“要是他沒能認出妳，就會覺得自己是連續兩次輸給女性，肯定會受到極大打擊，再也不迷信肌肉，瞧不起肌肉沒那麽誇張的女性。”
　　“妳真好心啊……”蔣白棉也不知道這對杜卡斯是好事，還是壞事。
　　接著，她微不可見地點了下頭，於心裏自語道：
　　“在沒有杜卡斯和卡西爾的情況下，福卡斯將軍周圍依舊只是衛兵，沒有保鏢……這說明他對自己的實力很有信心啊……”
　　他們說話間，陸續又有貴族帶著仆從、保鏢進了包廂。
　　大概十分鐘後，龍悅紅眼睛壹亮，看見了這次最初城之行的兩大目標之壹：
　　奧雷的外孫馬庫斯！
　　他和他的表姐阿維婭不是太像，發色偏黃而非金，眼眸淺藍，鼻子較尖，嘴唇很厚，臉型略有點橫向發展，整體形象非常普通，只有差不多壹米八五的身高能拿得出手。
　　行走間，馬庫斯臉上總是帶著笑容，但眼睛裏卻壹點笑意都沒有，未和人對視的時候，甚至顯得陰鷙。
　　“看來脾氣不是太好，可能是環境太壓抑了。”蔣白棉竭力壓著嗓音，小聲評價了壹句。
　　作為奧雷的後裔，馬庫斯和阿維婭雖然得到了大量的優待和嚴密的保護，但也備受警惕，既無法進入軍隊，也不能成為元老，在“最初城”各項事務上幾乎沒有發言權，就像是被豢養起來的寵物。
　　但凡有點野心，想做出壹番成就的人，這樣的環境都非常壓抑。
　　商見曜當即提出了建議：
　　“應該給他安排上舊世界娛樂資料。”
　　“不是每個人都會沈迷這個，有的更喜歡在現實裏有所作為。”蔣白棉收回目光，不再打量馬庫斯，免得被暗中保護這位奧雷後裔的強者註意到。
　　當然，這個過程中，商見曜按照預先安排的方案，刻意和馬庫斯有了目光的接觸。
　　他輕輕點頭，算是打了個招呼。
　　這主要是為了混個臉熟。
　　馬庫斯回以禮貌性的頷首，如同面對其他貴族。
　　他沒有因為商見曜的陌生而詫異，畢竟經過兩三代的繁衍，加上軍功貴族源源不斷，“最初城”上流社會的人員數量壹點也不少，除非是平時就混壹個圈子的，或者雙方父母顯赫，地位較高，貴族子弟們彼此臉生很正常。
　　這還沒算上大量私生子的存在。
　　當然，壹旦報上家族譜系，他們還是會知道這是誰誰誰的孩子。
　　不再打量馬庫斯後，蔣白棉不著痕跡地掃了他帶著的四名保鏢壹眼。
　　他們身高體壯，穿著黑色壹套，鼻梁上都架著墨鏡，讓人看不出正在審視哪個地方。
　　這表現得太過專業，讓蔣白棉懷疑他們之中沒有覺醒者、畸變人或者改造人，只是用來表現壹切正常的普通保鏢。
　　至於暗中的強者，她暫時沒發現蹤跡。
　　馬庫斯入座沒多久，角鬥場兩側的大門打開，顯露出了鐵柵欄之後的狀況。
　　貴族包廂右手邊是今天的角鬥士，他平時被關在鐵柵欄後面的房間裏，只為比賽而存在。
　　他是個紅河人，身高接近壹米九，留著金色的短發，穿著皮制的護甲，壹手拿著盾牌，壹手提著長矛，如同剛從古典時代回歸。
　　這位角鬥士臉上是濃密的胡須，眼神裏透露出明顯的憤怒和憋屈。
　　根據賽前的宣傳資料，蔣白棉知道他原本是壹名公民，作戰勇猛，前途大好，可惜，壹次行動裏，違背貴族軍官的命令，造成了隊伍的損失，被逮捕判刑，成為奴隸。
　　之後，他主動申請做角鬥士，想用生命博取自由。
　　這壹次，他的對手是壹只畸變生物。
　　哪怕只是遠遠看著，龍悅紅也感受到了那生物的強大壓迫力。
　　這是壹頭比同類大了壹圈的黑色老虎，它脖子處長著兩個腦袋，同時發出了恐嚇般的低吼聲。
　　砰，砰，砰！
　　角鬥場內絕大部分觀眾拍打起了特制的座椅扶手，制造出了鼓點般的動靜。
　　氣氛壹下就變得熱烈。
　　蔣白棉註意到，馬庫斯也在拍打，表現得很是狂熱，似乎已沈浸入內。
　　就在這時，壹名貴族端起杯子，喝了口水。
　　突然，他嗆了壹下，咳嗽連連。
　　這本來不是壹件大事，可那名貴族壹咳就停不下來，他臉色迅速漲紅，身體彎曲起來，倒向了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