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友好合作條款

　　646層，副部長辦公室。
　　蔣白棉敲門進入後，笑著坐到了頂頭上司的對面。
　　悉虞是個外表年齡只有三十來歲的女性，留著壹頭栗色的長發，有壹雙栗色的眼睛。
　　她裏面穿著壹件白色的襯衣，外面披著深黑色、剪裁頗為得體、只腹部位置有兩顆紐扣的短上裝。
　　僅從打扮而言，悉虞看起來幹脆利落，可略微彎曲的栗色長發和掛在臉上的淺淡笑容，讓她平添了幾分溫和的色彩，使人感覺親近，可以信賴。
　　這位安全部副部長端起天青色陶瓷茶杯，輕輕抿了壹口，不緊不慢地對蔣白棉笑道：
　　“找妳過來，主要有幾件事情。”
　　開好了頭，她才拿起桌上壹份文件：
　　“這是妳們之前上報那些情況的審查結果。
　　“妳們需要關註的是不同信息的不同保密等級，確定好哪些可以拿來和普通員工聊天，哪些只能用於壹定層階的交流，哪些不得到批準，只能內部討論，或者告知有相應權限的高層。”
　　蔣白棉本能伸出右手，想要接過，可悉虞卻沒有往前遞那份文件。
　　她攏了下耳邊的垂發：
　　“不過嘛，這份文件，妳們暫時也用不上了。”
　　“呃？”蔣白棉聞弦歌知雅意，隱約有了猜測。
　　悉虞沒立刻解釋，把文件交給蔣白棉後，雙肘輕輕撐到了桌面上：
　　“‘生命祭禮’教團的事情，妳們做得很好，相應的獎勵也會在初步結案後發放下來。什麽時候能拿到取決於之後的調查進度，未必會很快，不要太著急。”
　　她想了下，補充道：
　　“轉告妳那位叫做商見曜的組員，接下來兩三天內，配合好各種詢問。
　　“這件事情由管理層直屬行動集群負責，我也沒辦法插手太多。”
　　行動集群總監和她這位副部長是平級的，都屬於M1管理層。
　　“好，我會叮囑他的。”蔣白棉回答的時候，莫名有點心虛。
　　她完全無法保證商見曜在接受詢問時不會腦子壹抽。
　　別說她沒法保證，商見曜自己也沒法保證。
　　悉虞明顯沒聽出蔣白棉語氣裏那壹絲異常，轉而說道：
　　“董事會昨晚緊急開了次臨時會議，順便把水圍鎮那件事情也確定了下來。”
　　“結果怎麽樣？”蔣白棉沒有掩飾自己的關切。
　　悉虞笑容溫和地說道：
　　“先簽壹個友好合作條款。”
　　蔣白棉聞言，稍微松了口氣。
　　友好合作條款是官方語言，翻譯成簡單易懂的說法就是：
　　建立附庸關系。
　　雖然這肯定比不過整體接納水圍鎮的方案，但也還在蔣白棉可以接受的範圍內。
　　悉虞沒急著往下說，端起天青色的陶瓷杯子，吹了下水面漂浮的茶葉，喝了壹口。
　　濕潤了嘴唇後，她保持著剛才的笑容道：
　　“我們會和水圍鎮展開壹系列的交易，也會派遣壹個行動小組過去，幫忙訓練他們的武裝人員，重新建立起壹個更加有效的指揮體系。
　　“如果他們提出申請，我們也會抽調文職人員，協助他們理順內部管理機制，將許多矛盾消弭在還沒有爆發前。
　　“之後，我們派過去的人會慢慢篩選好苗子，給他們提供正式加入公司的機會。
　　“等過個十年，如果水圍鎮和我們的友好關系還在繼續，他們的表現也得到了認可，那就可以考慮整體接納他們了。”
　　蔣白棉微微點頭：
　　“這樣挺好的。”
　　這是壹個老成持重的方案，也更利於水圍鎮那邊接受。
　　不等悉虞開口，蔣白棉有所明悟地反問道：
　　“部長，妳是想派我們去水圍鎮交涉？”
　　所以，那份情報審查文件才暫時派不上用場。
　　“和妳說話就是省心。”悉虞笑著誇了壹句，“妳們是這件事情的牽線人，當然得讓妳們去。等過個三五天，妳們帶上壹臺無線電收發報機和相應的電池過去，如果能談得攏，就把機器留下，給出頻段，讓水圍鎮給我們發報，妳附署壹個約定的密碼做證明。要是談不攏，妳們就帶著電報機去野草城。”
　　“野草城？”蔣白棉有些詫異了。
　　這是位於僧侶荒原邊緣的“最初城”邊境城市，是壹個相對開放，活躍著諸多遺跡獵人的地方。
　　“舊調小組”之前遇上的吳守石、安如香團隊就來自野草城。
　　悉虞點了下頭：
　　“這是妳們的第二個任務。
　　“妳知道的，除了妳們，還有別的舊調小組。
　　“其中壹個小組在進入野草城，發回次電報後，就失去了聯絡，目前已經有接近三周了。
　　“我們有讓公司在野草城的情報人員做追查，但暫時還沒有反饋。
　　“妳們的任務是配合情報人員弄清楚那個小組失蹤的真相，適當做出對等報復，或者沿那個小組發掘出來的新線索，做本職調查。”
　　本職調查就是“舊世界毀滅原因調查”。
　　“這會不會太高看我們了？”蔣白棉壓制住自己躍躍欲試的沖動，“我們小組才組建三個多月啊。再說，上次任務結束才多久？”
　　悉虞看著蔣白棉，微微笑道：
　　“我相信妳。
　　“而且，公司在那邊有壹定的力量，妳們可以調動。”
　　“為什麽非得我們這個新建立的‘舊調小組’去做？不能派別的小組或者其他情報人員嗎？”蔣白棉依舊有點不解。
　　說著說著，她突然醒悟過來：
　　“部長，這是想讓我們暫時離開公司？”
　　悉虞輕輕頷首，笑著贊道：
　　“不愧是妳。”
　　她收回杵在桌上的手肘，簡單解釋了壹句：
　　“對‘生命祭禮’教團的調查不是那麽順利，很多線索都中斷了。
　　“這不是壹時半會能解決的問題，我們擔心潛藏的邪教徒會在事情稍微平息後，做出壹定的報復。
　　“而最有可能被報復的，妳覺得是誰？”
　　“商見曜和我。”蔣白棉沒有壹點猶豫地回答。
　　悉虞“嗯”了壹聲：
　　“雖然可以把妳們作為誘餌，但我覺得不能讓妳們冒這個風險。
　　“妳相對還好，住在管理層區域，進出都有嚴格的控制，妳父親也壹直有暗中的保護，商見曜就比較危險了。另外，也存在遷怒其他組員的較小可能。”
　　說到這裏，悉虞往後壹靠，無聲吐了口氣：
　　“所以，我們決定做最簡單的選擇，把妳們打發到地表，遠離這個漩渦。
　　“相信我，‘生命祭禮’教團的事情絕對比妳想象的還要麻煩壹點。
　　“去吧，在地表待上幾個月，等開春再回來，那個時候，問題應該就解決了。”
　　蔣白棉認可了這個方案，略顯擔心地問道：
　　“那其余組員的家人呢？”
　　主要指龍悅紅。
　　“那倒不用太擔心，這都隔了多少層了，遷怒也輪不到他們。當時執行追捕的，都比他們有資格。而且，我們也會做壹定的看顧。”悉虞簡單解釋道，“如果他們無理智地報復，那我們很快就能把他們的根挖出來。”
　　見蔣白棉不再有問題，悉虞拿起壹份文件，結束了話題：
　　“這是那個小組的資料，妳們這幾天看看，然後，擬壹份任務計劃書給我。
　　“呵呵，雖然執行任務的時候，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但該走的流程還是得走。”
　　蔣白棉接過文件，堆起了笑容：
　　“可以申請軍用級外骨骼裝置或者仿生智能盔甲嗎？”
　　“妳說呢？”悉虞笑著反問道。
　　蔣白棉頓時蔫了下去。
　　悉虞見狀，補了壹句：
　　“妳們要是能自己搞到軍用級外骨骼裝置或者仿生智能盔甲，那我可以做主，把它留在妳們小組。”
　　“好！”蔣白棉的笑容頓時變得燦爛。
　　這讓悉虞有點懷疑她剛才的蔫是假裝的。
　　……
　　蔣白棉拿著兩份文件回到647層14號房間時，龍悅紅和白晨都已經抵達。
　　她故意讓表情變得嚴肅，環顧了壹圈道：
　　“兩件事情。”
　　白晨的臉色隨之凝重了壹點，緩緩從座位上站了起來，龍悅紅則感覺背部的肌肉瞬間緊繃。
　　這時，商見曜的聲音響了起來：
　　“組長，妳在偷笑。”
　　蔣白棉再也無法繃住表情，笑罵道：
　　“我哪裏偷笑了？”
　　“我猜的。”商見曜壹臉認真。
　　“……”蔣白棉吸了口氣又緩緩吐出，轉而對白晨道，“水圍鎮的批復下來了。”
　　見蔣白棉的笑容不見壹絲陰霾，白晨暗自松了口氣，迫不及待地問道：
　　“什麽結果？”
　　蔣白棉把悉虞副部長的話重復了壹遍，末了道：
　　“接洽的任務交給了我們，三天後出發。”
　　對於先附庸合作，後考察接納的方式，白晨沒有異議，少見地主動說道：
　　“就算不把任務給我，我也會申請參加。”
　　要不然沒法放心。
　　“這樣挺好的。”龍悅紅也感慨道。
　　他對水圍鎮那群孩子讀書的場景記憶猶新。
　　商見曜則莫名問道：
　　“這次可以多申請點罐頭去交易嗎？”
　　“妳可以在自己的份額內多交易壹些，但之後的路上，就相對比較麻煩了。現在已經是冬天，食物很少。”蔣白棉把利弊都擺了出來。
　　白晨敏銳問道：
　　“之後的路上？”
　　單純從水圍鎮回來，也就是壹天多，甚至可能不到，怎麽都談不上需要額外尋找食物。
　　蔣白棉看了龍悅紅壹眼，嘆息道：
　　“這不是還有第二件事情嗎？
　　“我們還得去野草城壹趟。”
　　龍悅紅脫口而出道：
　　“這得多久？”
　　他經介紹剛認識的那個女孩，雙方相處得還可以，再有壹段時間，說不定就能確定關系了。
　　“少則壹個多月，長則三四個月。”蔣白棉露出和藹的笑容，沒把話給說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