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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雙手十指交叉抵著下巴，手肘支在岔開的膝頭，此刻微弓著背坐在長凳上，壹縷沈甸甸的目光自劉海下，掃向對面還在和淩思南嬉笑個不停的小丫頭，半晌，眉頭不著痕跡地皺了壹下。
　　小姑娘大概是察覺到了她的目光，無辜的眼神看向他眨了眨，對視幾秒鐘後，原本還在上翹的嘴角逐漸耷拉下來，壹雙眼尾上挑的漂亮眸子隱隱蘊起了水光。
　　淩清遠僵硬了幾分。
　　“妳這樣要嚇壞小孩子的。”淩思南偏頭眄了弟弟壹眼，無語地嘆了口氣走到他跟前，摸了摸他的頭發順毛道：“妳不是最擅長討人喜歡嗎，好好發揮壹下特長啊。”
　　目光被遮擋，淩清遠這才擡頭同樣乖巧又無辜地看向姐姐，“我沒有要嚇誰……”
　　可是這欺騙性的表情做完，他的思緒又停滯了片刻，視線再次不由自主地越過淩思南的腰側，和小姑娘目光相匯。
　　淩思南不知道他在想什麽，卻註意到了他的窮追不舍，扳著他腦袋轉回來：“還說沒有呢？”
　　她還打算再糾正壹下弟弟連小孩子的醋都吃的不良心態，但與此同時，壹個民警抱著小男孩從辦公室出來了，那小娃壹看到淩思南就咿咿呀呀地舉起了手，小胳膊晃晃悠悠看起來要她抱抱。
　　那咿咿呀呀的聲音聽起來也熟悉，大概就是“媽媽”的意思。
　　“查了壹下，這段時間暫時沒有找到符合條件的人口走失記錄。”剛要不是要給小家夥換尿布民警也不會把他帶去裏間，現在明顯被不安分的小娃折騰得不行，淩思南實在看不過去，順手就接了過來，也是奇怪，剛才在民警身上扭成麻花的小娃娃壹到淩思南手裏就咧開了沒有牙的嘴巴，乖乖伏到了她肩窩裏。
　　淩思南也楞了楞，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寶寶的心跳貼在她心臟斜上方，每壹下搏動都漸趨同步，軟乎乎的小手握住淩思南的手指，下壹秒她的心就化了。
　　她本來就是喜歡小孩的人，以前跟二伯壹起生活的時候，也幫鄰裏街坊照顧過小孩子。事實證明淩思南似乎對小孩有天生的親和力，所以被初次見面的小孩這樣依賴也不是什麽值得驚訝的事情，但……這壹次，她多少還是覺得有壹些不壹樣。
　　“那找不到父母之前他們怎麽辦？”她下意識地問。
　　那個民警說：“以往這種情況，孩子都是在附近走丟的，所以我們會先照顧幾個小時，等父母來找，如果時間長了我們也不行，就得先送到清河福利院去。”
　　旁邊的小女孩大概是聽懂了，嚇得緊緊攥住淩思南的裙子泫然欲泣：“媽媽妳要送我去哪裏……”
　　在場幾個大人都沈默了幾秒鐘。
　　隨後，那個民警按著膝蓋彎下身問：“小妹妹，妳還記得媽媽是誰嗎？”小孩剛才大概被嚇壞了，只會圍著淩思南轉，又加上男寶寶需要換尿布哭鬧壹大堆頭疼的問題，所以這個關鍵的問題這時候才被提出來。
　　小女孩點點頭，指了指淩思南。
　　在場幾個大人又沈默了幾秒鐘。
　　民警半信半疑地問淩思南：“妳的孩子？”
　　“餵。”淩清遠站起身，“表哥妳用下腦子，這孩子看起來都六歲了，我姐才十九，如果是她的孩子這不是十三歲就得生？”
　　“七歲。”
　　“而且她……什麽？”淩清遠瞥了眼插口的小女孩。
　　“我七歲。”小女孩很認真地糾正他。
　　“OK。”淩清遠按住腦門，“這不是重點。”
　　淩思南忍不住笑出了聲，才註意到什麽：“等下，妳叫他表哥？”淩思南下意識看了下民警的名牌：王隸。
　　“嗯，這我表弟。”王隸撇了下嘴，“不太熟，幾年見壹次那種。等下，他叫妳姐姐？那妳就是那個……”
　　“……妳們倆，這不是認親大會。”淩清遠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麽好，大好的下午時光已經全浪費在派出所做筆錄裏了，他不想再耗費時間下去。
　　“咳咳，所以，妳確定這不是妳的孩子？妳可要註意，如果查出來……”
　　淩思南笑得快捧肚子了：“不可能啦，王……表哥，妳看我像是生過孩子的嗎？妳要真的擔心的話妳去核實下，我之前住在——”
　　“我叫淩朝（zhao），我弟弟叫淩暮，我媽媽叫淩思南，爸爸叫淩清遠。”小女孩頓了頓繼續說：“其實我弟弟之前跟我壹樣大的，可是他來的時候不知道怎麽就變成這麽小了……爸爸媽媽，也好像……有壹點不壹樣了……”
　　在場幾個大人再度沈默了幾秒鐘。
　　“妳們到底都跟她說了啥？”王隸不可思議地看向表弟淩清遠，雖然他對淩思南不熟，但他怎麽也知道他們是壹對正兒八經的親姐弟，也知道淩清遠壹直都在姨媽的嚴格管教下，不可能莫名其妙多了壹個這麽大的孩子，再加上孩子最後說的那句話，大概是兒童的妄想癥。
　　但是淩清遠和淩思南的表情就很微妙了。
　　尤其是淩清遠，微微攥緊了手指。
　　姐姐確實有在小姑娘面前叫過他名字，但不帶姓氏。
　　而姐姐的名字，他從頭到尾都沒說過，難道她識字識得多，看到了筆錄記錄？
　　也沒有啊……筆錄的時候是分開的。
　　是誰的惡作劇？
　　如果是惡作劇……淩清遠低頭再度仔細地端詳了女孩的容貌許久。
　　艸。
　　太像了。
　　尤其那雙眼睛，他過去十多年每天早晚都至少看上壹遍，怎麽也不會認錯。
　　到底是怎麽回事？
　　是父母的私生兒女嗎——不可能，邱善華在生下淩清遠之後就無法再生育了，淩邈那種人也沒心思再生壹個給自己添麻煩。
　　小姑娘在得知要被送到福利院之後哭成了淚人兒，連帶著弟弟也跟著哭嚎起來，惹得淩思南於心不忍。
　　王隸更是焦頭爛額，確認不了父母身份，他得先照顧孩子壹段時間，偏偏今天所裏的女警調休，幾個結了婚的先後出警去了，其他的跟他壹樣都是帶小孩的楞頭青，男寶寶剛換了所裏備的尿布，哭累了又要喝奶，真的是壹個頭兩個大。
　　“元元。”淩思南遞給他壹個眼神，“要不然……”
　　視線在空氣中劈裏啪啦交戰了好壹會兒，淩清遠終於還是搖了搖頭轉身把王隸拉到了壹邊，“有事跟妳商量壹下。”
　　半小時後，兩人在超市門口停住腳。
　　淩思南懷裏抱著壹個孩子，淩清遠牽著另壹個。
　　“只是暫時先幫他們照顧壹下，明天還是要送回去的，”淩清遠目光不自然地打量了壹眼身邊的淩思南，提醒她別太花心思，感覺到被另壹道怨念的視線鎖定了，他也循著自覺看回去。
　　“爸爸……”淩朝癟著嘴要哭不哭地——
　　“妳為什麽不要朝朝了？”
　　……
　　…… ！！！
　　他要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