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國王和將軍都不可靠

　　碧海藍天，水鳥翺翔，長樂輪上的水手們都靠在船舷邊，打量著亞丁港的異國風情，經歷過壹次驚心動魄的戰鬥之後，船員們之間的友情大大加深了，對新船長的態度也從輕視、怠慢變成了尊敬、愛戴，長樂輪已經成為眾人海上的家園。
　　貨輪進港補充淡水、食物、燃油、各種滑油，船員們登岸休息，購物，稍事休整後長樂輪就將穿越紅海，經過蘇伊士運河抵達地中海，然後從直布羅陀海峽進入大西洋，再向南行駛幾千海裏，才能抵達此行的目的地—西薩達摩亞。
　　亞丁灣岸邊的壹所高級飯店內，劉子光見到了在海上奔波了近壹個月之久的陳金林，兩人熱情擁抱之後，劉子光感動的說：“老陳，妳黑了，也瘦了，家裏孩子才幾個月大，就被我抓了抓丁出苦差，真是辛苦妳了。”
　　“得了吧，說那麽多漂亮話有什麽居心，妳這條破船可差點要了我的老命，越是關鍵時刻越掉鏈子，我說這船不會是妳小子從哪個拆船廠裏撿來的報廢貨吧？”陳金林把雪白的船長大檐帽扣在桌子上，毫不客氣的接過劉子光遞過來的冰鎮啤酒說道。
　　“哪能呢，正兒八經的二手船，年頭久了點，但質量還是很過硬的。”劉子光訕笑著，幫陳金林點上雪茄，這才落座。
　　陳金林把那份傳真遞了過去，劉子光掃了壹眼說：“65是哪裏的國際直撥代碼？”
　　“查過了，是新加坡壹家飯店裏發來的傳真，大概長樂輪在新加坡靠岸的時候就被人盯上了。”陳金林翹起二郎腿，彈了彈煙灰，淡淡地說。
　　劉子光思索片刻道：“雖然不知道對手是誰，但較量才剛剛開始，相信有了這次挫折，他們短時間內不會輕舉妄動。”
　　陳金林說：“妳怎麽能保證他們不會派個突擊隊乘直升機殺過來，在紅海或者地中海上把我們壹鍋端了？”
　　“只是稍有眉目的鐵礦而已，用不著打打殺殺那麽嚴重，再說了，主戰場又不在這裏，打掉長樂輪對他們來說，意義不大。”劉子光望著碧藍的大海，胸有成竹地說道。
　　壹天後，龐巴迪再次起飛，直飛安哥拉首都羅安達，西薩達摩亞國內局勢不明，走陸路是相對可靠的途徑。
　　飛機在羅安達國際機場降落之後，壹位當地華商前來迎接他們，言談之中能看得出他是胡清淞生意上的夥伴，專門做從安哥拉販賣卡賓達樹皮的生意，這是壹種純天然的壯陽藥物，不需進行任何加工直接服用之後立刻見效，據說在首都權貴小圈子裏，這東西供不應求。
　　華商提供了兩輛車給他們，壹輛載人的陸虎越野車，壹輛拉給養的豐田皮卡，安哥拉剛從戰亂中恢復過來沒幾年，社會治安不如想象中那麽好，華商還特地幫他們雇傭了兩個帶槍的當地保鏢。
　　在羅安達逗留了幾個小時之後，壹行人就上路了，沿著公路向北進發，安哥拉的基礎建設較差，出了首都之後公路就變成了砂石路面，道路上汽車也不是很多，旱季的熱帶草原風光令人感嘆不止，同行的於教授望著窗外的莽原感慨道：“這就是黑非洲啊。”
　　劉子光奇道：“於教授，難道您以前沒來過非洲？”
　　於教授說：“年輕的時候來過，幫第三世界的階級兄弟們找礦，壹晃三十年過去了，非洲還是沒變樣啊。”
　　走了壹路，談了壹路，天黑的時候，汽車終於開到了邊界，非洲的國界大多是刀切壹般的直線，就是沿用以前殖民時期的疆界，安哥拉和西薩達摩亞的邊界是壹條剛果河的支流，壹座石橋旁邊就是安哥拉邊防警察的哨所，而對面則是黑燈瞎火的壹片，隱約能聽到叢林中猿猴的啼叫。
　　翻譯和邊防警察進行了簡單的交涉，對方善意的建議他們，最好等天亮再過界，因為西薩達摩亞境內正在打內戰，晚上過境怕是不安全。
　　於教授看看壹片漆黑的河對岸，說：“要不然等明天再過境也不遲，反正帶著帳篷呢。”
　　胡清淞笑而不語，看著劉子光，後者徑直下車，到哨所裏塞給邊防警察們壹些中國產的清涼油，這玩意在非洲廣受歡迎，比給小費還管用，警察們眉開眼笑，黑手壹揮，欄桿高高擡起，放他們過境了。
　　踏上對岸的土地，就算到了西薩達摩亞境內了，這個西非小國正在內亂之中，邊境線形同虛設，連執勤軍警都沒有，更別說給護照蓋戳的海關人員了。
　　西薩達摩亞境內的道路明顯比安哥拉的更差壹些，道路早被黑土淹沒，只隱約能看到路的輪廓而已，至於路燈，更是癡心妄想，路虎越野車的大燈在漆黑的夜幕中劃出兩道光柱，照亮了前面的道路，壹個黑人從路邊出來，站在路中央搖晃著雙手，然後是第二個，第三個……
　　“接咱們的人到了。”劉子光說。
　　來迎接他們的人級別不低，是西薩達摩亞流亡政府的外交與通商副大臣陳馬丁閣下，聽到劉子光的介紹，再看著這個身上圍著中國產腈綸毛巾的黑人小夥兒，大家面面相覷，真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歡迎來到西薩達摩亞。”陳馬丁壹口略帶江北味的普通話立刻打消了他們的疑慮，看來這位副部級幹部的受教育水平不低，至於身上只圍了條毛巾，這大概是人家的民族傳統吧。
　　陳馬丁帶著他們來到了位於邊境附近的密營，營地設在靠近安哥拉邊境地帶是因為便於撤退，政府軍來清剿的時候可以隨時轉移到安哥拉境內，庫巴的部隊畢竟不敢越境追擊。
　　營地很簡陋，幾頂茅草棚，幾個搭在樹上的吊床，壹堆篝火，十來個人，就是陳馬丁的全部家當。
　　胡清淞把劉子光拉到壹旁，悄聲問道：“這就是妳說的抵抗軍？”黑暗中，他眼裏盡是不加掩飾的失望。
　　難怪，陳馬丁的部下們連衣服都沒裝備齊全，更別說現代化武器了，他們身上穿的是雜七雜八的平民服裝，手中拿的是鋼絲滑輪弓和砍刀，箭矢的羽翼是紅紅綠綠的塑料片，這套裝備怎麽都覺得不倫不類。
　　“西薩達摩亞人民的解放鬥爭尚處於起步階段，所以正需要我們的無私支援啊。”劉子光拍拍胡清淞的肩膀，讓他盡管放心。
　　但事實遠比預料的還要艱難，據陳馬丁說，他和他的家族已經被排斥出了反抗軍的領導核心，博比殿下在倫敦拉到了壹筆贊助，請了幾位老牌的歐洲雇傭軍幫自己打仗，又從剛果的軍火販子那裏買了壹批武器，雇傭了數百名久經沙場的前剛果軍人，組建了忠於自己的武裝部隊，而他們這些部落戰士卻被打發回了老家。
　　“國王和將軍都不可靠，現在，我們是為了自己而戰。”說這話的時候，陳馬丁眼中燃燒著熊熊火焰。
　　雖然這話說的慷慨激昂，但也不免帶有壹絲悲涼，他沈默了壹會兒又說道：“很抱歉把妳和妳的朋友拉到這場永遠無法打贏的戰爭中來，這是我們的戰爭，不是妳們的，妳們還是回去吧。”
　　“不，這也是我的戰爭，我要為我的財產而戰，妳大概還不知道吧，伍德莊園已經姓劉了。”劉子光微笑著說。
　　陳馬丁眼睛壹亮：“伍德莊園？那可是很大壹塊地方，聽說庫巴沒收了很多白人的無主財產，伍德莊園肯定也是其中之壹。”
　　“沒錯，小夥子，我來是要討回我的合法財產的，我想，等革命成功以後，新政府不會不承認伍德先生和我簽訂的合同吧。”
　　“當然，私有財產神聖不可侵犯，這是上帝和拿破侖定下的法律！”陳馬丁終於又興奮起來。
　　“那麽，在我的莊園內活動，不會遇到什麽麻煩吧。”劉子光問道。
　　“當然不會，庫巴的軍隊和警察主要在聖胡安城內活動，他們的手伸不到那麽遠，當然，妳要有應付文度族民兵的準備，他們喜歡殺人搶東西，這壹點是文度人幾百年不變的傳統。”
　　“現在聖胡安局勢怎麽樣？”
　　“迫於國際壓力，庫巴起碼不敢公開屠殺卡耶人了，現在聖胡安有很多外國人，聯合國難民事務署的，非盟觀察團的，還有壹些記者什麽的，妳知道，這些記者最喜歡往有新聞的地方鉆，真不知道大屠殺的時候他們在哪裏。”
　　“這麽說，我也可以堂而皇之的進入聖胡安了？”
　　“當然，妳是外國人，庫巴不敢把妳怎麽著的。”
　　……
　　這壹夜很漫長，非洲的夜晚靜謐安詳，在千百年來未曾被工業文明所破壞的原始叢林中睡覺，有壹種回歸大自然的質樸感覺，遠道而來的客人們圍著篝火，躺在吊床上漸漸進入了夢鄉。
　　第二天壹早，營地裏來了壹隊全副武裝的軍人，劉子光的非洲軍團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