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戰爭的猛犬

　　又下雨了，紅土地變成了泥潭，江北的爺們們趴在爛泥窩裏繼續操練著，抱著56式沖鋒槍摸爬滾打，不時打上壹兩個點射，實際上暴雨如註，他們幾乎看不到目標，真不知道這種訓練到底有什麽意義。
　　每個人都在心裏問候著建國哥的八輩祖宗，但卻敢怒不敢言，臨來的時候可都講好了，這趟是苦差事，搞不好要把命撂在這兒的，都不是十七八歲的郎當小子，教官嚴格訓練是為他們好的這點道理還是明白的，就是暫時繞不過來這個彎。
　　芭蕉樹下，穿著分體式雨衣的劉子光望著小夥子們笨拙的身影，不無擔憂地問道：“建國，這幫小子能派上用場麽？”
　　李建國冷冷地說：“城市裏的蛟龍，到了叢林裏壹樣是條蟲，他們是好漢子沒錯，但是沒有幾個月的訓練，只能敲敲邊鼓而已，不能當主力。”
　　“那就行，也沒指望他們打頭陣，跟著收拾收拾殘局就行，見識壹下鐵血場面，有利於這幫小子的成長。”劉子光說。
　　李建國忽然放下了望遠鏡，怒氣沖沖的跑到雨地裏，對著壹個躺在地上裝死的黑胖子吼道：“馬上給我爬起來！”
　　黑胖子孟知秋這會兒只有出氣沒有進去了，有氣無力地說：“教官，我要累死了，實在爬不動了。”
　　李建國二話不說，拔出腰間木質槍套中的斯捷奇金自動手槍，朝孟知秋腦袋放了壹槍，子彈擦著他的耳朵打進泥土裏，嚇得孟知秋壹個激靈爬起來，連滾帶爬跑遠了，動作比兔子還快。
　　李建國悻悻的走回來，劉子光解釋道：“這夥計蹲了年把看守所，體質退步也是正常的。”
　　李建國冷哼了壹聲，顯然對孟黑子不甚滿意，因為此前他的射擊成績也很差，靶子上槍眼散布很大，而且沒有規律，看來天生就不適合打槍。
　　壹直訓練到黃昏時分，大家都餓得前心貼後背了，教官才宣布開飯，眾人把槍背著槍來到食堂門口，卻被人堵著門不讓進，說是新兵只配在外面吃飯，可憐外面正下著大雨，大夥身上連件雨衣都沒有，放眼望去沒塊幹燥的地兒，上哪吃去。
　　教官才不管那個，讓人擡來壹個碩大的不銹鋼桶，裏面盛著熱乎乎的湯水，菜是用不銹鋼臉盆盛著的，筐子裏是專門為這幫江北佬蒸的大饅頭，每人發壹個鋁制飯盒子，壹把餐刀勺子合壹的多用途餐具，就這樣蹲在雨地裏吃飯。
　　眾人狼吞虎咽，壹邊吃飯壹邊罵娘，不過這頓飯吃的那真叫壹個香，正宗的江北菜風味，幹煸辣子雞，紅燒羊肉、胡辣湯，絕對管夠，大家吃的那叫壹個飽，飯菜都塞到喉嚨口了。
　　吃完了飯，終於可以休息了，但是依然不能進屋，而是發給他們每人壹套分體式雨衣，壹頂單人帳篷，自個兒在雨地裏紮營去吧，不會？自己學去，學不會就淋著。
　　這通鬧騰，壹直到半夜才消停下來，眾人躺在小帳篷裏打著鼾睡著覺，外面小雨沙沙響，夢裏回到了家鄉，似乎是躺在華清池的包間裏，旁邊還有技師伺候著，這個美啊，口角都不禁流下了涎水。
　　忽然，壹聲巨響驚醒了所有人的美夢，是炸彈！李教官魔鬼壹般的聲音吼道：“敵襲！”大夥兒慌手忙腳從帳篷裏鉆出來，只見外面火焰沖天，到處都亂竄，子彈噠噠噠的從頭頂上飛過，刺鼻的硝煙味彌漫在空氣中。
　　媽呀，不會這麽倒黴吧，竟然遇到打仗，只見夜色中膛口焰閃著炙熱的紅光，手榴彈不時在身邊炸響，氣浪吹得人臉生疼，自動步槍從發下來就壹直沒收回去，可是子彈早就打沒了，沒有子彈的槍豈不成了燒火棍。
　　正在慌亂之間，李建國帶了幾個兵擡著壹口箱子奔過來，裏面裝滿了實彈匣，沖他們大喊道：“裝子彈，還擊！”
　　眾人慌忙領了子彈，趴在滿是雨水的壕溝裏，和對面的敵人對射起來，曳光彈成串的在天上飛著，槍聲響成壹片，敵人漸漸包抄到了身後，忽然李建國身子壹顫，捂著胸口倒下了，卓力看見撲過去幫他檢查傷口，子彈打在心窩位置，血呼呼地冒，人還能喘氣，但是也不長了，卓力撕開急救包按在他傷口上，端槍猛掃壹梭子，大吼道：“跟我沖出去！”
　　“沒子彈了！”壹個兄弟喊道。
　　“這邊也打光了！”又有人喊道。
　　每人壹匣子彈而已，連發的話幾秒鐘就打光了，新丁心裏慌，都喜歡打連發，眼瞅著彈盡糧絕李教官也掛了，壹股怒火從卓力心裏升起，他大吼壹聲：“上刺刀！跟狗日的拼了！”說著抖出步槍下的三棱刺刀來，眾兄弟也都是熱血男兒，街頭打群架的痞氣上來了誰也擋不住，不就是壹條命麽，豁出去拉倒！
　　正當眾人準備刺刀見紅的時候，忽然槍聲戛然而止，李建國也從地上爬了起來，拍拍身上的爛泥喊道：“全體都有，立正！”
　　眾人傻眼，只見遠處掩體後面走出壹些人來，都是紅星公司的工作人員，自動步槍斜背在身上，還冒著硝煙，地上到處都是黃澄澄的子彈殼，但是彈殼口微微收縮，分明是空包教練彈。
　　原來又被李教官擺了壹道，半夜都不讓人睡覺，還要來壹出夜襲的把戲，建國哥還真是個人渣！
　　後半夜再沒有人睡踏實，都放著李建國再生什麽幺蛾子，可惜的是，壹覺睡到大天明，再也沒人騷擾他們，早上七點半，鳥語花香壹派熱帶夏日美景，眾人從爛泥潭裏的帳篷中爬起來，壹個個眼中布滿血絲，走路都打晃，遠處食堂門口擺著幾口大鍋，成筐子的肉包子，香味撲鼻，引得人食指大動。
　　這回他們獲準進入食堂坐在板凳上吃飯了，吃完之後集體洗澡，把又臟又破的軍裝全丟了，然後下發的是全套美式四色叢林迷彩防刮布的BDU，尼龍S腰帶，帆布腰的軍靴，圓邊奔尼帽，半指戰術手套，打扮起來，倒也有些老款美軍的氣派了。
　　所有人在操場集合，劉子光給他們訓話：“可能有人覺得建國哥訓練的太嚴酷了，其實他已經給妳們特殊優待了，訓練本地學員的時候，他們可是有百分之二死亡額度的！之所以這樣訓練，是因為我們的敵人相當強大，在內地城市裏的那壹套江湖規矩在這裏絲毫用場都沒有，這裏沒有妳的關系網，沒有妳熟悉的大街小巷，壹切都是陌生的，神秘的，而妳的敵人，從小就生長在這裏，從懂事起就接觸槍支、毒品、戰爭，他們可以不穿鞋在叢林裏行走，閉著眼睛拆卸組裝各種槍械，每天都過著刀口舔血的生活，我們即將面臨的不是WARGAME，而是真正的叢林戰，現在誰想退出的，可以舉手，沒人笑話妳。”
　　說著掃視眾人，眾人也都四下裏張望，不過硬是沒有壹個人願意退出，道理很簡單，這當口誰要是當了孬種，以後就別沒臉在江北見人了。
　　“好，既然都是好漢，沒個孬種，那就準備準備，半小時後出發，咱們打仗去。解散！”
　　眾人迅速拆卸清理了槍支，領取了實彈，每人六個三十發彈匣，用帆布圍兜式子彈袋裝在胸前，四枚771式手榴彈，另外幫機槍手背壹彈鏈的子彈，裝具、軍用水壺，軍用匕首都是國內代工的出口貨，質量過硬的很。
　　王文君領了壹只SVD狙擊步槍，但是他並不是小隊裏的狙擊手，而只是負責壓制任務的精確射手而已，事實上，想成為壹名真正的狙擊手是要付出無數汗水和努力地，任何想走捷徑的想法都會適得其反。
　　卓力是隊裏的機槍手，扛著壹挺80式通用機槍，這種機槍使用的是比7.62普通彈大壹號的53式凸緣彈，威力很驚人，尤其是在植物茂盛的熱帶雨林中。
　　而孟知秋則充當了類似軍工的角色，身上背了十二發RPG火箭彈和兩百發機槍子彈，壹臉的不高興卻又無可奈何。
　　李建國麾下三十名士兵，其中二十名是紅星的人，十個是當地招募的向導，也都配發了槍支，他們顯然對幹這個很熟稔了，壹舉壹動都透著從容和自信。
　　壹輛吉普車，兩輛高底盤越野卡車，都塗成軍綠色，上面沒有任何標記，最後壹次檢查了武器裝備之後，大夥兒陸續登車，往大山深處駛去。
　　劉子光坐在打頭的敞篷吉普車裏，帶著墨鏡，嘴裏叼著壹根雪茄，回頭望著山路上自己的軍隊，吟頌出壹句詩來：發出屠殺的號令，讓戰爭的猛犬四出蹂躪。
　　“文縐縐的，這是妳作的？”李建國問道。
　　“不是，是威廉·莎士比亞在《裘裏斯·愷撒》裏的壹句臺詞。”劉子光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