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壹章 心理測寫（下）

　　方木很是認真的思考了壹會兒，然後回答：“妳是個極度壓抑自身情感的人。”
　　“什麽意思？”君臨有些好奇。
　　方木道：“人都有感情，本質上我們都是情感沖動的產物，因為自身喜好而行事。但我們都知道，有時候要成就大事，就不能感情用事。從妳殺那幾個大師階的手法再結合埃迪莫拉的警告來看，妳有著絕對實力，也有著絕對的自信，妳打心眼裏沒把位面土著放在心上，所以妳肆無忌憚的公開露面，完全不在乎被人發現身份。但是在這份張狂的背後，卻是妳對自身行為的極度克制。”
　　君臨瞇起了眼睛：“繼續。”
　　方木道：“妳討厭那些位面土著，如果可以，其實妳很想大開殺戒。妳沒有這麽做，是因為地球上的那些道德觀，價值觀還在束縛妳，讓妳盡量努力保持克制與清醒。妳不想陷入因為擁有強大的力量而帶來的迷失中，這和我們的教育有關，但是不斷成長的力量又無可避免的讓妳淩駕於所有人之上。所以妳表面克制，內心中卻傲視他人，體現在妳的行為上，就是妳蔑視壹切。看起來重視對手，珍惜生命，實則妳從來沒把他們放在心上。妳甚至不在乎對手強大……”
　　“我不在乎對手強大是因為那也是對我的鍛煉。”
　　“但最終的原因是因為妳知道妳會是最後的勝利方。”方木道：“如果某個對手會讓妳死亡，妳會坐視對手繼續強大嗎？”
　　君臨沒有說話。
　　是的，方木說對了。
　　第壹天命成功殺死了他壹次，所以他來了。
　　曾經他說過，真正的強大應該是走自己的路，而不是總刻意針對別人。
　　但事實上，上次位面帶給他的驚險如此之大，以致於這次，他再次針對性的選擇了位面。
　　就是因為第壹天命的威脅太大了。
　　只是沒有方木說這壹切的話，就算是他自己都會本能的忽略掉這點。
　　想了想，君臨點頭：“有點意思，還有嗎？”
　　“妳是個價值導向的人，有清晰的理念與追求。這讓妳的行事風格在某種意義上就象是被設定好的，有壹套固定的流程，妳不會超出這個流程外去行事，所以妳明明有著對抗世界的力量，卻依然會遵循這裏的規則去行事。但那其實不是妳的追求，在妳內心中，依然渴望可以肆無忌憚的行事，這使得妳的壹些行為在某些方面會比較矛盾。有時妳會選擇妥協，但有時妳也可能無比張狂，用妳自己以為謙虛的方式去張狂……”
　　君臨笑了：“每個人心中都有野獸，能夠約束這野獸的，除了更強大的力量，就只有我們內心中崇高的道德法則。”
　　“妳把歌德的話篡改了。”
　　“有用就好。”君臨給自己點上壹支煙：“還有更具體的嗎？”
　　“那需要進壹步了解。”方木回答。
　　“那好吧，謝謝妳的指教。對了，妳找我，就是為了看看我是什麽人？”
　　方木搖頭：“我知道妳對巡禮者的葬禮感興趣。”
　　“嗯？”君臨奇怪：“怎麽？”
　　“那個案子也是我負責。所以我知道我早晚會和妳碰上，我覺得與其偶遇，還不如我來安排。”
　　君臨想了想，道：“妳知道我是怎麽看妳的嗎？”
　　方木壹怔。
　　君臨已道：“妳是壹個極具天賦的年輕人，擅長心理測寫，能夠描繪人心，但是作為壹個幻想生物，有著壹段不堪回首的痛苦經歷……雖然我不知道那具體內容，但我知道那很痛苦就夠了。所以，妳心中也在迷茫。妳壹方面慶幸那些痛苦是不真實的，另壹方面，妳的性格卻依然受到這痛苦回憶的影響。我猜妳晚上會做噩夢，夢到那曾經被編劇設計好的壹幕幕場景，它們明明不存在，卻又如此真實，折磨著妳……讓妳感覺仿佛生活在虛幻與真實之間。”
　　方木的身體瑟瑟發抖，旁邊德拉克斯的瘋狂喊叫終於有了效果，豹女回來了，他瘋狂搖擺著手臂。
　　君臨繼續道：“這對妳的精神也是壹種折磨，但還不僅僅是這樣。戰境次元的位面，是個力量為主的位面，在這裏，僅僅有頭腦是無法獲得重視的。妳的天賦和妳的人設讓妳無法在這方面有所突破，無論妳多努力，人們都不會看得起妳。每個人都有向上的野心，但在這裏，妳看不到展露頭角證明自己的機會，原因僅僅是妳沒有野蠻人那樣的力量。這讓妳心中不甘，卻又無奈。而妳的膚色又和我壹樣，雖然壹個是選民壹個是幻想生物，但在文化上，我們都是華夏文明，無論文明還是時代都如此相近，他們因此不信任妳，於是這又壹次對妳造成了打擊。”
　　方木顫抖得更厲害了。
　　君臨道：“所以妳選擇了鋌而走險，親自過來接近我，了解我，去尋找即便是埃迪莫拉都可能不知道的部分信息……哦，對了，說到埃迪莫拉，那可也是個極度聰明的家夥，他在智商上也碾壓妳了嗎？不管有沒有，他都在用他的存在告訴妳，智慧依然可以取代力量。所以妳想做到埃迪莫拉沒做到的事，以此來證明自己。”
　　方木咽了口唾沫：“真有趣，我們這是在互相做心理測寫嗎？”
　　“只是跟妳學習而已。優秀的選民要懂得學習，另外妳也不用覺得受打擊。正如妳所說，我是強大的選民，是將整個位面都可以無視，甚至可以踐踏在腳下的選民，不管別人信不信，至少我自己是相信這點的。面對這樣的存在，妳偶爾受些小挫敗，也沒什麽，對嗎？”君臨微笑。
　　方木也笑了：“是的，沒什麽。輸給妳這樣的人，不丟人。”
　　君臨拍拍他的肩膀：“別動不動就誰輸誰贏，沒什麽可競爭的，年輕人終究還是火氣旺了些。”
　　“妳也很年輕。”
　　“哦，我已經是七級候選者了，成為選民也有六年，按實際年齡算，也有三十多歲了，勉強踏入了中年油膩男的行列。”
　　“但妳看起來可不象。”
　　“所以說，進化還是有好處的，對嗎？”君臨笑著向方木舉杯。
　　方木無奈道：“關於巡禮者的葬禮，妳就沒什麽要問我的？”
　　“如妳所說，我們總會共同面對。但是今天，不談工作，只把酒言歡。”
　　於是方木舉杯，與君臨對撞。
　　酒花四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