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四十五章 壹退壹進

　　出了大門，樓成沿著那條光輝之路，以穿著各異的數萬觀眾和他們整齊高亢的吶喊為背景，心無旁騖地進入場地，壹步步行至預定位置。
　　此時，對面出口，“武聖”錢東樓緩步而來，壹襲白袍，道髻古樸，天象未有變化，沒出現烏雲堆砌，氣壓低沈，電閃雷鳴等境況。
　　有那麽壹個剎那，樓成覺得“武聖”是在輕視自己，遙想他和“龍王”之戰，雙方都試圖先聲奪人，於是鉛雲壓城，嗡隆回蕩，銀白跳躍，於是高溫彌漫，氤氳朦朧，赤紅時騰，哪像如今這般平靜自然。
　　自然？他腦海剛浮現出這兩個字，便霍然生出“武聖”雲淡風輕的每壹步都像是踩在自己心頭的感覺。
　　蹬！蹬！蹬！樓成頓時氣血浮動，心焦氣亂，眼前更是逐漸恍惚，看見了層疊的烏黑雲團，看見了穿梭於其中的條條銀白電蛇，看見了四周的場地變做荒蕪淒涼的戈壁。
　　剎那之間，他已分辨不出真實與虛假，哪怕有“洞敵冰心”，有進階的“頭頂神明”。
　　他只覺自己似乎化身為活了幾百上千年的胡楊木，在陰冷充塞中直面著頭頂不斷蓄勢的雷霆，至正至陽至剛的天罰之威越來越明顯，越來越恐怖，讓人戰戰兢兢，難有反抗之意識。
　　而這樣的場景裏，天地間獨有自己，找不到幫手，極端孤單，極端恐慌，極端無助！
　　類似的遭遇，樓成在面對“活佛”世善時也曾體驗過，只是壹個為“凈土幻境”，揚佛陀宏大，壹個演“雷罰之景”，展老天威嚴，外在不同，實質無差。
　　這說明“武聖”錢東樓在精神領域已不比有宿世智慧的“活佛”差，甚至還要強上三分！
　　“武聖”距離禁忌領域又近了壹點……樓成念頭壹轉，不敢怠慢，緩緩吸了口氣，將自身的精神與獨有的道路化為意境，往外延伸。
　　他的周圍當即變得幽暗，仿佛吸納了附近所有的輝芒。
　　而這片幽暗裏，有著點點鉆石般的璀璨，但它們的存在，並未帶來光明，反倒以本身的稀疏和渺小襯托出環境的深邃、漆黑和無邊無際，而樓成則是這裏唯壹的生靈，舉頭四顧，蒼莽，孤寂，悵然。
　　難以言喻的空洞裏，那“天罰之威”被稀釋，被沖淡，再是威嚴昭著，也無法沖散這亙古不變的無垠和冷清。
　　茲茲茲！
　　仿佛來自另壹個星系的電流聲遙遙入耳，樓成終於又看到了“武聖”，看到了他悠然行於無數雷霆裏的身影，看到了他停在預定位置的腳步，看到了對方狀似贊許般的輕輕頷首。
　　裁判尚未啟動對話時間，他們已自然而然地氣機牽扯，精神爭鋒，戰鬥從離開出口便打響了！
　　不，從還在專屬休息室時，甚至從抽到彼此那刻，就已經開始！
　　這才是真正的高手過招！
　　……
　　觀眾們亦感受到了這種氣氛，呼喊助威之聲不知不覺停頓了下來，壹片壓抑與緊繃。
　　如此緊張的環境裏，其中壹個貴賓包廂內，施建國同誌啞然許久，終於幹笑出聲，對旁邊的外罡道：
　　“哈哈，快五年沒見了吧？妳老了好多，模樣變了不少，壹下看見，我都不敢認了！我就說嘛，怎麽感覺面熟！”
　　嗯，老頭子我不是被異能影響，只是五光這牛鼻子容貌變化較大，彼此又好久不見，才壹時沒認出來，這種情況誰都可能有！
　　這麽壹說完，施建國同誌自己都信了。
　　五光道人擡眼看了他壹下，又嘆了口氣：
　　“妳之前祝壽，都沒告知老道。”
　　“……”施建國同誌頓時化身為泥雕木偶。
　　……
　　“對話時間開始！”
　　裁判的聲音遠遠傳來，在虛幻的悶雷聲和空曠無垠的“宇宙”裏如同寥寥升起的青煙。
　　錢東樓沒有說話，僅是居高臨下地看著對手。
　　樓成知道，“武聖”不是不善於言辭，不是不善於三言兩語間的心靈交鋒，不開口的理由只有壹個，那就是懶，懶得說話，懶得多費周折！
　　於是，樓成也保持了沈默，在內心緩緩流淌著之前發酵出的力量。
　　這壹次，他未提前凝聚“五火”，因為要保持身心的“輕寧”，以應對開場的“狂風暴雨”。
　　時間壹分壹秒流逝，裁判穿著絕緣服，立在場地線上，高舉右手，猛地揮下：
　　“開始！”
　　話音未落，樓成眼前便有銀白壹閃，“武聖”錢東樓似電似幻般壹下將兩人間的距離全部抹掉了！
　　他的背後，氣流成錐，凝出了液珠，宛若膨脹的白霧。
　　但氣機牽扯之下，俯視著壹切，感應著天地微妙變化的樓成提前察覺，就像綁著與對方相同的巨大磁鐵般，應激而動，隨勢而行，錢東樓壹近，他已橫移開來，給人壹種永不相逢的奇異感受。
　　身體平閃當中，樓成右腿肌肉壹脹，砰地側踢而出，踢向了自己原本站立的位置，恰到好處。
　　可他膝蓋剛有彈動，錢東樓腰背自然壹挺，將蓄積的力量化為了慣性，腳步不停，沖了過去，沒留在樓成之前的位置，就像壹輛收不住勢頭剎不住本身的運渣車。
　　轟隆！
　　直到這個時候，他破空而來的聲音才傳入樓成耳朵，恐怖的音爆緊追著身影，向四周急速膨脹，並化作實質的“鐵風”，狠狠拍向了樓成。
　　錢東樓的“迅雷不及掩耳”已是堪比董霸先的“瞬步”，超過音速不少！
　　精神強過“活佛”，速度僅是略遜“麒麟”，這就是“武聖”之所以為“武聖”的原因！
　　這就是千年壹出的武道奇才，學什麽功夫都能飛快上手，飛快超越他人！
　　他幾乎沒有短板，任何壹方面都能稱得上強項！
　　和他戰鬥，真地會讓人絕望，真地會出現提不起對抗之心的感受！
　　蹬！錢東樓沖過樓成原本站立之處後，身體猛地繃緊，大步壹踏，腰背壹轉，向後抽出了左腿。
　　啪！他鞭腿橫抽，抽出了壹道銀白明亮的刀光。
　　刀光劈開“音爆”產生的氣浪，斬向了因後者而順勢倒退的樓成。
　　倒退之中，樓成右手食指壹點，射出了壹道晶瑩剔透的冰魄神光。
　　嗖的壹聲，寒芒落於銀白刀光之上，讓它霍然崩解，與自身同消！
　　此時，錢東樓已轉過了身體，未再使用會對身體造成極大負擔的“超音速”步法，雙腳邁開，蹬蹬蹬追向了樓成。
　　隨著他每壹步地邁出，他的身軀都變大變壯了壹分，肌肉飛快虬結，撐起了衣物，裸露在外的地方甚至有或紫或青或銀白的古樸雷紋，眼中篆書般的紫章則愈發明亮。
　　蹬蹬蹬！錢東樓每壹步踏地，天空都暗沈了幾許，烏雲飛快匯聚，雷電因此蓄積，似乎隨時隨地會有天罰降臨。
　　這不再虛幻，異常真實，身心與天地共鳴！
　　處在這頭頂“利劍”高懸待落的環境裏，處在天然閃電之速肯定快過本身規避動作的危機下，樓成放開了對本身預感的控制，突地暗轉“行”字，刺激身體，向後飛退。
　　他剛有動作，閃電就豎直劈下。
　　啪啪啪！它們此起彼伏，連成了壹道橫著的銀白之線，追著樓成而去的銀白之線，但由於對方是提前閃避，倉促間總是擦肩而過。
　　就在樓成後方和左右的雷霆要全部爆發，不分先後覆蓋攻擊時，他霍地頓住，背後股股淡藍噴薄，以火箭發射的姿態沖向了錢東樓！
　　砰！
　　他沖過了閃電已落，雷霆之威稀薄的區域，在不構成影響的細微麻痹中，迎著大步而來的“武聖”奔去。
　　壹退壹進間，他巧妙化解了“雷霆森林”（天尊紫章）的威脅！
　　蹬！半途之上，樓成詭異回收氣血，頓了下來。
　　他下腹丹田處，微縮宇宙迅速成形，璀璨星辰移動，勾勒出壹個大大的“鬥”！
　　砰！他身軀膨脹，肌肉賁起，仿佛遠古巨人般重重前踏壹步，擡起手臂，擂向了已奔到近處的“武聖”錢東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