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0章 尤古多拉希爾的請求

　　驚喜總是來自不經意間——反正郝仁在之前可沒想到跟尤古多拉希爾建立連接之後竟然會壹下子聽到這麽有刺激性的消息，當時他就意識到：自己貌似終於接觸到壹萬年前那場集體穿越的終極秘密了。
　　“妳說創世女神命令妳穿越現實之墻？”郝仁努力控制住自己聲音中的激動，但實際上這種控制也只是他的心理作用：在精神直連的狀態下，他很難掩飾自己的激動情緒，至少激動成現在這樣是沒法掩飾的。
　　“當然，我剛才就是這麽說的。”尤古多拉希爾回答的很幹脆，“妳聽上去……很興奮？”
　　“我壹直在調查這件事，壹萬年前，有大量種族從另壹個宇宙進入我的故鄉世界，也就是‘墻’的這壹側，當時究竟發生了什麽？”
　　尤古多拉希爾這次卻沒有立即回答，而是反問壹句：“我怎麽知道妳是可以相信的？”
　　郝仁壹怔，隨之想到自己這邊有個證人：“哦，彌米爾妳總該知道吧？他是妳的兄弟，他現在就在我這邊——而且之前他應該和妳交談過才對，妳不知道？”
　　“彌米爾……啊，我當然知道，我的兄弟，但我可聽不清楚外面傳來的聲音，我這糟糕的狀態……說實話，妳是我這麽多年來遇到的唯壹壹個談話對象了。不過我可還不敢完全信任妳，奇怪的半神……我知道彌米爾的狀態，大汙染影響到了他的記憶，他恐怕並不記得自己的使命和來歷，所以他也不能證明妳就很可靠……”尤古多拉希爾說著，聲音中突然混入了壹陣奇怪的轟隆隆雜音，而與此同時，黑暗海洋上也卷起了壹陣異樣的風暴：那風暴的形態詭異可怕，只見整個海面就仿佛重力失衡壹樣開始向上湧動，漆黑如墨的海水裏升起無數水墻，這些水墻緩慢而扭曲著向天空爬升，壹個個大漩渦則出現在下方動蕩不安的海面上，漩渦下面露出了盤根錯節的、嚴重萎縮的無數觸須。
　　“哦，奇怪的半神，稍等壹下，我得處理點麻煩……”
　　尤古多拉希爾的聲音帶著嚴重的失真從四面八方傳來，隨後整個黑暗海洋掀起了無比狂暴的風浪，震耳欲聾的轟鳴聲幾乎要把郝仁的精神體從這個世界中震出去，而在風浪之後，海水終於再次從天空墜下。
　　郝仁當然能猜到這壯觀的異象與現實世界中那兩個不斷爭鬥的腦核有關：“妳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麽？妳的精神世界……難道是那個腐化病變的腦核把這裏變成這樣的？”
　　“啊，妳說的挺對，確實是‘腐化病變’的腦核把這裏變成這樣。”尤古多拉希爾轟隆隆地說道，“但妳貌似搞錯壹件事——我就是腐化病變的那個。”
　　在最初的三秒鐘裏，郝仁壓根沒反應過來。
　　三秒鐘後，他發出壹聲怪叫：“啥？！”
　　“我就是‘腐化病變’的那個。”尤古多拉希爾用震耳欲聾的聲音答道，“啊，妳不用描述我現在變成什麽樣了，反正肯定好看不到哪去，全爛了？或者半爛了？都差不多，我猜妳和妳的朋友們肯定在我的神經中樞附近動了什麽手腳，我感覺不到其中壹個中樞……而且我的第壹千七百六十八條觸須有點麻酥酥的……”
　　郝仁壹楞壹楞地聽著，下意識嘀咕：“我給妳打了半噸鎮定劑，然後把妳腦殼切開了……”
　　“哦，謝謝，妳真好心。”
　　“等會！”郝仁可算反應過來，“妳是那個完全病變的腦核裏的意識？那妳是尤古多拉希爾還是別的什麽？妳現在是瘋的還是正常的？另外壹個健康的腦核又是怎麽回事？妳的其他腦核呢？！”
　　“問題太多問題太多……”尤古多拉希爾轟隆隆地說道，“我當然就是我，啊，當然這其中稍微出了點問題，我恐怕也不完全是我……但我覺得至少目前為止，我還沒瘋，對吧？至於另外壹……”
　　尤古多拉希爾的話說到壹半突然停下，郝仁正疑惑間，便看到壹束光芒從漆黑的大海中浮了上來。
　　這束光芒越來越強烈，越來越有如實質，它刺破黑暗的海水，在天地間形成了壹道寬達數百米的光柱，而在光柱內部，郝仁隱隱約約看到壹個不斷變幻的影子：這影子正如他當初與卓姆進行精神直連時看到的景象。
　　瞬間他就猜到這個影子代表什麽了。
　　“妳出來了！妳出來了！”郝仁腳下的荊棘之山頓時轟然震動起來，尤古多拉希爾——自稱腐化病變的那位——發出壹陣響亮的喊叫，“妳這個混賬玩意兒終於出來了！妳終於知道自己該幹點什麽了！是來打架的嗎？來呀，來呀，我奉陪，來完成妳的設計使命——以後妳就是尤古多拉希爾！”
　　在得知“荊棘之山”就是腐化病變的腦核的意識投影之後，再聽著對方的這些叫罵，郝仁終於隱隱約約猜到了壹些事情。
　　面對“荊棘之山”的高聲喊叫，那束光芒絲毫不為所動，它只是靜靜地佇立在天地間，而它周圍的黑暗之海則迅速平靜下來。過了壹會，它才發出壹陣和緩的聲音：“妳只是在逃避妳的命運，我是不會執行妳的荒唐計劃的。”
　　“我逃避命運？”尤古多拉希爾勃然大怒，“我的命運就是死在這兒！我正是要面對它！妳以為是誰賦予了妳思考的能力？我讓妳思考是為了讓妳制定壹個完美的抹殺方案，不是讓妳跟我討論計劃可行性的！”
　　光芒中的聲音仍然不急不躁：“死亡就是逃避，妳我有使命在身，我們承擔著維持終極赦免的重任，妳不能獨自離開。”
　　“傻X！只要我們的符文之軀活著就夠了，妳管我死不死？”
　　郝仁就在旁邊聽著天地間這震耳欲聾的爭吵聲，尤古多拉希爾（倆）自己跟自己吵的那是天地變色雲翻浪湧，他腦海裏冒出壹大堆的猜想，於是終於忍不住橫插進來：“等壹下！誰能給我解釋壹下到底怎麽回事？！尤古多拉希爾……生病的那個，妳跟我講講到底怎麽了？”
　　“妳感興趣？好，告訴妳也無所謂。”荊棘之山顯得非常粗獷灑脫（當然現在郝仁懷疑他是因為病的不輕導致和普通的長子畫風不壹樣），“妳不是傻子，所以妳肯定看出來了，我被汙染了，我在病變，在腐爛，在壹點壹點變成某種我自己都不敢想象的可怕玩意兒，而且我完全不能控制這個過程——這個汙染壹萬年前就開始了，就在我剛剛穿過那道墻的時候，某個東西隱藏在我的靈魂裏，或者是別的什麽東西裏面……反正它讓我神誌不清，昏昏沈沈。這個情況壹直在惡化，惡化的過程妳不用知道，總之最後我覺得自己是死定了。我不是個軟弱的家夥，我確實嘗試了各種方法來治療自己，但真的沒辦法，所以我認命了，準備去死，但是有壹個問題……”
　　尤古多拉希爾頓了頓，似乎再次壓制了自己靈魂中某個即將失控的負面力量，這才繼續說道：“我有使命在身，母親交給我壹個任務，她把這個任務刻在我的身體上，所以我不能死，否則符文之軀就會損壞，於是我創造了他——就是妳看到的，這個不聽話的蠢玩意兒。”
　　郝仁覺得自己的猜想恐怕是對的：“所以那個健康的腦核是妳在腐化之後自己制造出來的？為的是讓它殺死妳這個‘病變器官？’”
　　並不是腐化的腦核在侵蝕健康軀體，情況恰恰相反，是這個腐化的腦核在阻止病變惡化，它在努力殺死自己！
　　“妳很聰明，就是這樣。”情況果然如此，尤古多拉希爾肯定了郝仁的猜測，“那腐化讓我無法殺死自己，所以我只能制造另外壹套思考器官來取代自己，這方法在壹開始卓有成效，我很快就被消滅的只剩下最後壹個節點，而我制造的‘備份’則成長迅速，但該死的問題就出在這兒：他成長的太快了！在我徹底死幹凈之前他就產生了太多的想法，但這些想法又不夠聰明：現在他拒絕執行最後壹步，而是就這麽把我困在這個地方，希望能就這麽壹直拖下去，好像拖下去就有轉機似的！哈，這可真是……等壹下！”
　　尤古多拉希爾說到壹半突然停了下來，接著猛然間反應過來：“妳，妳這個奇怪的家夥，妳自稱也是半神？啊，我確實能從妳身上感覺到類似的氣息……太好了！所以妳的力量同樣強大！快，我告訴妳我的弱點在什麽地方，妳能不能幫幫忙……殺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