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七章 醞釀

　　“啊！”
　　瑞士的壹座古堡裏，幽暗的地下室中忽然傳來壹聲慘叫。
　　壹個長頭發的年輕人被縛在木架上，雙手雙腳都被釘住，那是壹種好像荊棘的細長器具，長約十公分，彎曲狀，生有幾枚尖刺，通體泛著黑色的光。
　　這種尖刺似能鎖住對方的能力，年輕人已經皮開肉綻，無壹處完好，白凈的臉頰被長發遮住，露出壹雙血紅色的眼睛。
　　他的肉體被蹂躪到了極限，精神仍然牢不可摧，沙啞地笑道：“妳們這些骯臟的爬蟲，不要妄想從我口中得到半點消息！”
　　“是麽？我倒想見識下，妳那偉大的信仰和意誌力。”
　　負責審訊的是壹個灰袍法師，他頗為不屑，隨手拈了壹些粉末撒到對方身上，又念動咒語。
　　“啊！”
　　伴著更強烈的慘叫聲，只見年輕人的皮膚下面，突然鼓起了壹個個肉球，似有無數只小老鼠在裏面亂竄，瘋狂啃噬著血肉神經。
　　這種疼痛難以想象，僅僅過了數秒鐘，他就耷拉著腦袋，昏迷不醒。
　　“哼！”
　　法師拿起法杖壹點，年輕人頓時蘇醒過來，並且身體的敏感程度更盛，疼痛瞬間放大，偏偏在魔法的作用下又暈迷不了。
　　“啊……啊……”
　　只聽嘎嘣壹聲，他滿口鮮血，竟把自己的牙齒咬斷兩顆。
　　“好了，阿莫爾，妳再怎麽折騰，他也不會說的。”
　　正此時，地下室的入口處現出兩個人影，壹個是埃內斯，壹個卻是艾哈德。
　　阿莫爾壹瞧艾哈德，大為驚訝，忙道：“老師，您怎麽來了？”
　　“妳們好容易抓到壹個人，我當然要來看看了。”
　　“老師，我們……”
　　“哎，開個玩笑，妳們已經盡力了。”
　　艾哈德擺擺手，慢慢走到年輕人面前，十七八歲的樣子，壹臉的青澀倔強，分明還是個孩子，但可惜，唉……
　　他伸出枯瘦的右手，在對方頭頂摸了摸。年輕人頓感壹陣清涼，疼痛頓消，不由擡起頭打量，狐疑道：“艾哈德？”
　　“妳認識我？”老頭子很奇怪。
　　“我見過妳的畫像，妳是我們懲戒的頭號目標。”
　　“呵呵，懲戒？”
　　老頭失笑，道：“我們理念不同，不與妳爭辯，我只說壹點，我有辦法挖出妳腦中的秘密，所以妳最好別逞強，免得死到臨頭，連自己的靈魂都保不住純凈。”
　　聽了最後壹句話，年輕人臉色大變，對方在西方神秘世界赫赫有名，不會無的放矢。而他身為諾斯底教派的信徒，最大的願望就是讓純凈的靈魂脫離肉身，歸於靈界。
　　“……”
　　他沈默了好半天，終道：“我知道的不多，妳問吧。”
　　“姓名，身份。”
　　“吉諾拉，所屬瑞士教區，Hylics。”
　　“妳們教區有多少人？祭司是誰？在何處聚集？”
　　“不知道，我們互相沒有聯系，只有執行任務時才會碰面，我只見到過三個同伴。”
　　“妳們收集亡靈的目的？”
　　“不知……”
　　他見老頭子面色不善，擡起了右手，連忙道：“等等，我想想，我想想！哦，我無意中聽過壹句，我們要開啟新世界，洗滌人間，讓靈魂得以永生。”
　　艾哈德皺眉，這特麽不廢話麽？
　　以前的反派還沒啥套路，比較臉譜化，現在的反派壹個個人設玩的賊溜，要麽是推翻舊體制走向新時代的革命先驅，要麽是苦大仇深立誌拯救骯臟人類的思想巨擘。
　　妳要沒點宏圖壯誌，都不好意思當反派！
　　隨後，艾哈德又問了幾句，見確實沒啥收獲，便道：“繼續看管，給他醫治傷口。”
　　“好的，老師！”阿莫爾應道。
　　說著，倆老頭出了地下室，到了古堡二樓。
　　這裏是他們的壹處據點，裝飾充滿了中世紀風格。埃內斯坐在造型誇張又具有古怪美感的椅子上，道：“搜索了三個月，只得到這麽壹點線索，那些家夥都是下水道的老鼠麽？”
　　“諾斯底沈寂了幾百年，有些準備不奇怪。”
　　艾哈德喜歡甜食，正就著紅茶，吃著幾塊小點心。
　　他往窗外望了望，陽光和煦，天空透凈，道：“東方的那位小朋友講過壹個詞，叫心血來潮。我也壹樣，總感覺有事情要發生。根據那孩子說的，我猜他們應該在準備壹個威脅巨大的古儀式。我們在明，他們在暗，我們能做的不多，能拉攏的都拉攏過來……哦對了。”
　　他突然想到什麽，放下碟子，掏出壹把金粉往壁爐裏壹灑，呼！火焰躁動，竄起老高，跟著空中泛起波紋，竟顯出水面倒影般的影像。
　　貌似在壹片森林裏，壹個酒紅色頭發的女子坐在溪邊，身穿白色紗裙，赤著雙腳——卻是跟顧玙交過手的那位德魯伊，菲奧娜。
　　她整個人看上去，已與自然融為壹體，顯然也是升級了，與東方的人仙境同等。
　　埃內斯卻很不爽，他祖輩與德魯伊有仇，哼了壹聲自動閃人。菲奧娜也懶得理他，問：“妳這個老家夥找我做什麽？”
　　“諾斯底教派還記得麽？他們最近重現歐洲，可能要……”
　　“好了好了！”
　　菲奧娜直接打斷，道：“這些跟我沒關系，不要打擾我！”
　　啪！
　　波紋破裂，影像消失，人家掛了。
　　德魯伊崇尚自然，真心不愛管閑事。不過這可不是閑事，等諾斯底真發動的時候，由不得她不管了。
　　艾哈德聳了聳肩，又拿起壹塊夾心小餅幹塞進嘴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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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素素，妳還不睡啊？”
　　“畫完這十張就睡了！”
　　站在桌前的安素素回了舍友壹句，又轉過頭，繼續完成今天的功課。她給自己定的目標，每天畫符百張，不是制符，只是單純的畫。
　　她拿著毛筆，沾了沾墨汁，認認真真的描著符紋。經過兩年養氣，她早不是那個頭發枯黃的醜丫頭，皮膚細膩，五官精致，小臉在燈光下顯得格外秀氣。
　　也就是鳳凰山和道院，換了其他組織，根本拿不出這麽多符紙供弟子揮霍。
　　如今外面的氣氛非常緊張，山上的氣氛也不平淡，因為還有壹個多月就要大比了。她知道自己年紀小，氣力不足，但仍想拼壹拼。
　　比拳腳、劍術，肯定比不過，所以把希望放在符箓和水法上。
　　他們都是後天，想使用符箓，須由精血催發，特別耗費精氣，只能出其不意，壹擊制勝。至於水法，則是龍秋從梅山帶回來的。
　　梅山法本就是民間左道，修成速度較快，包括治病、退煞、消災、收猖、防身、抗打、攻擊、收魂、招魂等等。
　　這些東西，彌補了入門弟子手段的不足，極受這六百零壹人喜愛。
　　安素素畫著畫著，忽覺舍友湊到了身邊，問：“妳怎麽不睡？”
　　“見妳這麽用功，我怎麽能睡？”
　　舍友打了個呵欠，也拎過壹本手寫拳譜研讀。安素素輕笑，筆尖壹勾壹挑，完成了壹張金箭符——能化作壹根金色箭矢，遠程攻擊。
　　她看了又看，覺得極好，搖頭晃腦的頗為滿意。而她卻沒發現，窗外有壹抹紅影悄然劃過。
　　……
　　小堇回來的時候，顧玙正在樹下喝酒，穿著那身月白長袍，倚坐樹幹，真若龍章鳳姿，天質自然。
　　“姐夫，妳要留長發，絕對是個壹等壹的美人。”
　　“長發太刻（zhuang）意（bi）了，自己喜歡就好。”
　　顧玙又取出壹個葫蘆，扔了過去。小堇接過，聞聞就知道是桃花酒，仰頭直接幹了半斤。
　　先是壹股甜涼入喉，待酒意散發時，才湧出絲絲的辣，與那甜涼混在壹起，形成了絕妙的口感。
　　她渾身壹激靈，閉著眼睛晃了晃頭，像極了壹只洗完澡在抖水的狗狗，道：“我剛才去梧桐苑看了看，徒弟們都很上進，那個安素素也很正常。”
　　沒等對方應答，接著道：“這麽久沒動靜，薩滿教是棄子了麽？”
　　“不，他們肯定能猜到我們會發現異樣，但還要把她扔進來，說明這個人本身就不重要，試探而已。那邊想借安素素打探我們，我也想打探她們，不急。”
　　顧玙說了兩句，又道：“那孩子是無辜的，不要讓她受到傷害。”
　　“知道啊！”
　　小堇又灌了壹大口，這壹斤酒就下去了，她的臉蛋已經微紅，左右瞅瞅，問：“哎，小秋呢？”
　　“還在碧屏峰吧。”
　　“哼，她最近越來越不像話了，對我愛搭不理的，不就是回老家壹趟麽？有了那個妹妹，就忘了這個妹妹。”
　　“妳別說她，她摸到人仙門檻了，妳呢？什麽時候讓我們驚喜壹下？”
　　“我怎麽知道，反正現在沒感覺！”
　　“……”
　　顧玙看了她片刻，道：“如果我們三個都修至人仙、神仙，壽命長久，唯獨妳晉升不了，壽元已盡，那怎麽辦？”
　　“涼拌！活壹百多年不虧。”
　　小堇嘴硬而已，瞧著姐夫擔憂的神色，終究道：“哎呀沒事，我的畫風跟妳們不壹樣，機緣還在後面呢。”
　　“或許吧……”
　　顧玙無奈的搖搖頭，倚著樹幹繼續喝酒。
　　小堇也蹭過來，特自然靠在他肩膀上，卻無半點情絲綺念，夜空廣闊，小河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