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月

玄幻小說

《鏡》是滄月作品。奇幻小說系列。講述雲荒大陸上的故事。全套壹共六本:《鏡·雙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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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白頭翁

by 滄月

2018-8-30 14:21

日子就是這樣流水壹般地過去。
她的運氣壹直好得出奇。這個年代裏,海歸已經如海龜般不希奇,她雖然是美國名牌大學的博士,可比較文學這個冷僻的專業在現今的職場上是打入冷宮的那壹類。然而她只是第壹批投出了十份簡歷、壹個星期內就接到了十個面試電話。
於是,她按對方公司的名望、開出的薪水以及離家的遠近,由優到劣排了個表。
結果,壹周後,她被最優秀的那壹家廣告策劃公司錄用,職位為文案創意部副經理,月入10K,那樣優厚的條件、足以讓和她同時畢業歸國的同專業師兄們驚嘆——然而,她內心最想應征的、其實是壹家著名遊戲公司提供的文案腳本策劃部門經理的職位。
不知為何,她在看到那家遊戲公司正在做的《遺失大陸》的3D遊戲時,心中湧現出奇怪的渴望——她居然對這壹切有著那樣的熟稔親切感,仿佛她天生就該在這個位置上、親手監管負責這個模擬遊戲。
然而事與願違、那天她鬼使神差地看錯了表,錯過了面試時間。好容易說動人事部門經理單獨給她壹次面試機會後、那位總經理卻進來,開口說他已經在前面那壹批面試者中決定好了文案腳本部門的經理。
冥冥中,這個職位居然沒有給她半絲的機會。
垂頭喪氣回來,路上拐進壹個酒吧喝了半醉,踉蹌著回家。穿過那個公園,她又看到了那只灰色的大狗,那只奇怪的、有著溫柔沈靜眼神的大狗在遠處靜靜跟了她壹路。然而在她停下來看它的壹瞬,它無聲無息地消失了。
蕭音就這樣成了這個大都市中的壹個普通白領,出入於摩天大樓中,和上司、同事壹起兢兢業業地過著日子,每日和文案打交道。幸虧工作很容易就上手了,壹連幾個單子都做的很出色,很快她在這壹行內就有了不錯的口碑。
壹切似乎都順利的有些出奇。
她每日奔波,漸漸習慣了都市朝九晚五的忙碌生活。她少年時是個叛逆的女兒,十年讀書歸來後卻成了個不折不扣的孝女,下班了也不多和同事泡吧K歌,而是拿著手提電腦直奔家裏,吃完飯後開始工作,周末時間也都用在加班上,或者陪著父母出去散步,連逛街購物都不多。
父母對女兒歸國後的發展很是滿意,然而很快滿足感淡了、又開始操心起來——這次他們操心的是她的終身大事:女兒已經二十八歲,眼看直奔三張,雖然是高學歷、高收入、高素質,身邊卻壹直沒有合適的男士出現。
退休的父母便有了新的職業:安排女兒相親。
蕭音的日子從此過得更加“充實”。
每天工作十個小時,十個小時之外、還要拖著疲憊的身子和滿腦子的設計方案去和所謂的“青年才俊”們喝茶。人到了奔三十這個年紀、便少了很多少年時期的旖旎浪漫,都是職場上搏殺的主兒,如果不是雙方都有解決下半輩子和誰合夥問題的誠意,誰坐在這兒願浪費時間?
半年內蕭音閱人無數,頗有斬獲,卻壹無正果。
“哪有女的在約會的時候,聽著對方情話會忽然暴笑起來?”弟弟都看不下去。
“不知道……我真的是覺得好好笑:‘我在妳心裏曾遺落了壹滴眼淚’——這種話都說得出口?”蕭音回想起那個捧著玫瑰、以十二萬分的鄭重神色說情話的會計師,依然有大笑的沖動,“真是讓人噴飯。不行,我真的忍不住。”
“那有什麽好笑的?這是《遺失大陸》裏的經典對白啊!”弟弟反而奇怪,“如今在年輕人中很風靡——拿這當作情話雖然有偷懶的嫌疑、也算是趕時尚。老姐妳怎麽那麽大反應?妳又不是沒看過《遺失大陸》!”
“……。我不跟沒創意的男人約會。”蕭音壹時啞然,連自己都說不出為什麽心裏感到不對勁,只是隨便找了個借口,嘟噥,“有時候覺得好無聊啊,都不是我想要的——老弟,妳說為什麽我就非要把自己打發出去?我覺得壹個人過挺好。”
“老姐,拜托,妳如果不結婚,我和薇安怎麽辦?”弟弟壹臉無奈地抱怨。
“嘁,妳要結就結,要生就生,關我什麽事!”蕭音從鼻子裏冷哼壹聲,翻看瑞麗上的廣告,“別唧唧歪歪的。”
“長幼有序——妳又不是不知道爹媽的死腦子,說姐都沒嫁,做弟的就不能結婚。”弟弟哀叫,“拜托老姐,妳別壓在我前頭了,快把自己打發出去吧!我也好見天日啊。”
“得了得了……”蕭音頭大如鬥,胡亂揮著手,“下壹個我會好好考慮,行了吧?”
下壹個竟然是個白頭翁。
四海財團的少東家,陶少澤,三十二歲,美國南加州大學哲學博士——這樣顯赫的身份讓蕭音壹看就直搖頭:真不知道老媽還如此手眼通天、能找來這般貨色……她雖然輕易不會低就,可也從未想過要高攀這樣的世家公子。她只想在自己相同的level上,尋找合適自己的伴侶。
而且,這樣的公子哥兒,身邊的女伴難道會少?哪裏用的著托人相親那麽老土。
然而父母的大力慫恿下,她兌現了對弟弟的諾言,老老實實地跑到了上島咖啡。壹眼看到那個壹頭銀發的陶姓男子時,蕭音隱約中嚇了壹跳,不知為何立刻覺得有某種下意識的恐懼……這個人、這個人?仿佛哪裏見過?
“怎麽?”對方卻是很細心地註意到了她的神色變化,微笑著搖了搖頭發,“染得很嚇人?是不是象白發魔女?”
“呵呵……白發魔男才是。”蕭音定了定神,笑著入座。
“蕭小姐喝什麽?摩卡還是藍山?”男子殷勤地問。
“壹杯熱牛奶。謝謝。”蕭音卻是看也不看地點了,“我不喝咖啡。”
“在上島點牛奶喝?”那位陶先生笑起來了,露出壹口雪白的牙齒,饒有興趣地看她,“蕭小姐不喝咖啡?以前不是喝得很兇麽?”
“嗯?”蕭音剎那怔了壹下,脫口,“妳怎麽知道我在國外留學時候喜歡喝濃咖啡?”
“國外留學時候?……”銀發的陶大少眼睛閃了壹下,微笑起來,“哦,我當然知道,要追蕭小姐,自然要先下壹番苦功。”
蕭音微微壹窘,幸虧職場生涯已經把她打磨到臉皮夠厚:“哦?那麽陶先生除了咖啡之外、對本人還有何研究心得?”
“多了去了,”銀發的男子笑起來很好看,壹口整齊尖利的牙齒,“比如妳喜歡看《遺失大陸》,比如妳喜歡去小資的地方旅遊,比如妳……呃,偶爾會有偏頭痛的現象。而且,妳經常覺得心裏空落,是吧?總覺得The world is not enough,是不是?”
說壹句,蕭音的臉色就變壹分、說到最後,那張職場上煉出來的面具也戴不住了,啪的壹聲掉到了地上,露出她壹臉驚訝的真容。那位四海財團的大少就在她這樣詫異的目光裏縱聲大笑,引得所有客人回頭怒視。
“這位陶大少不簡單”——回到家後,她對父母兄弟如是說。
“哇,好也!老姐妳終於棋逢對手了。”弟弟為她第壹次如此重視某男而歡呼。
蕭音卻有點筋疲力盡的感覺,倒入沙發,喃喃:“我直覺……有陰謀。”
那以後陶少澤就經常來找她,不是去她公司、就是直接來她家,而且故意張揚行事,壹周不到就鬧得沸沸揚揚,連公司的清潔女工都知道她在和四海財團的少東家約會。她每天出入、都被壹幹同事的眼光看的渾身難受。原來現代版的灰姑娘是不好當的,用後媽和姐姐態度盯著她的人、絕對不止壹打。
而且,不知道為什麽,盡管她糾正了多次,他卻壹直堅持叫她“沈音”——那個寫《遺失大陸》的著名女作家的名字。原來這個公子哥兒、也是遺失大陸的書迷?她在內心冷笑。不知為何,雖然不喜歡這個陶大少,她卻不敢有絲毫怠慢——甚或、內心深處,她是有點怕他的?
“妳經常覺得心裏空落,是吧?The world is not enough,isn’t it?”
那個囂張地染了壹頭銀發的陶大少、居然連她內心這樣隱秘的想法都能察覺?
沒有情人之間的貼心感、蕭音反而覺得脊背冷颼颼。
又是周末傍晚。
周末還要照樣工作。工作間隙裏,偷眼看電視。壹些雜七雜八的消息:巴以還在鬧沖突、臺灣大選、某壹家迪廳新開業、銀泰商廈這個周末ELLE和ESPRIT打七折……都市裏到處都湧動著訊息的大潮,稍微看壹眼就覺得自己要被這些資訊淹沒。
“近日《遺失大陸》推出了最後壹卷《大荒》,嘎然而止的收尾引起讀者劇烈不滿,雜誌刊出當日便有書迷雲集編輯部門口,表示強烈抗議,引發了混亂。”
壹眼瞥過,這壹條消息讓她胡亂摁著遙控器的手忽然頓住了。
畫面上是國內最大的文學類刊物《幻想》總部,門口雲集了眾多的各色讀者,個個手裏拿著新出的壹本雜誌,抗議著什麽。編輯部的人都躲到了後面,警察已經趕來維持秩序。
鏡頭壹晃而過,她看到了壹個長得不錯的年輕編輯——鏡頭拉近了那個戴著金絲眼鏡的男人,記者旁白介紹:“這位便是著名奇幻作品《遺失大陸》的責任編輯非天——請問非天編輯,妳對沈音小姐忽然結束連載長達十年的《遺失大陸》有什麽看法?”
清秀的編輯推了推鼻子上的眼鏡,對著鏡頭開口:“非常意外……我只能說非常意外。沈音小姐先是有半年之久沒有提供新稿件,後來傳了《大荒》第十九章後,就忽然單方面宣布《遺失大陸》系列結束——這對我們編輯部來說也是壹個很大的困擾,相信有更多的讀者會為那個突然的結尾而傷心。所以我很諒解此刻門外讀者們的心情,可是,我們不得不尊重作者的意見,按原計劃連載此文並結集出版。”
記者:“沈音小姐壹向是神秘人物,我行我素。可是所有追看《遺失大陸》十年的讀者、都無法接受‘雲荒在壹夕之間沈入海底’的結局吧?而且,據說最後半章的文筆、也和沈音小姐原來的迥異。難怪讀者會懷疑是槍手代筆、草草收尾。”
非天編輯咳嗽了幾聲,也是壹臉失落:“是。我們原本估計、依照架構,《遺失大陸》至少可以再寫五卷、三百萬字。我也不曾料到那壹日沈音小姐傳來了《大荒》的第十九章,就這樣急促地收住了尾,宣布整個系列結束。”
蕭音怔怔地看著這個和自己的生活風馬牛不相及的新聞,心裏莫名又是壹空。
“就是!簡直是不負責任!居然壹章之內就把整個《遺失大陸》系列終結了!”這壹次說話的卻是弟弟,那個鐵幹書迷聽到了客廳的新聞,從房間內直蹦出來,手裏握著新壹期的《幻想》,暴跳,“居然用‘天災’這種借口,壹夕之間就把整個大陸終結了!晶顏公主也好、步蟬將軍也好、鮫人王子也好,所有壹切還沒了結,壹下子全都沈到水底去了!——簡直是亂寫,不負責任!”
“呃……”蕭音看著弟弟額頭的青筋,忽然脫口,“可那就是事實啊。”
“什麽?”弟弟奇怪地看著姐姐,“妳不覺得那個沈音根本是草草收尾、糊弄大家?難道妳對這個結局很滿意?”
“我是很滿意啊……還能如何呢。”蕭音茫然地回答,目光忽然空了,“妳怒什麽?是怪那個作者、太早驚醒了妳的雲荒夢麽?”
弟弟不可理解地看了她壹眼,目光又回到了電視上。
那裏的采訪已經結束,新聞主持人很熟練地轉換著話題:“且說這邊紙上的‘雲荒大陸’剛結束,東海邊的小城海城裏、新的重大考古發現卻讓另壹個‘遺失大陸’浮出了海面——壹場劇烈的地震和海嘯後,搜尋漁民的政府隊伍意外地發現了海底遺址的跡象,經過國際著名考古學家艾瑟博士半年的發掘,這個驚動國內外的海底遺址終於開始浮出水面與世人見面。根據政府有關部門消息,海城將興建國內壹流的博物館、來收藏這些珍寶……”
鏡頭切換。碧海,藍天,巨大的海輪,浮在海上的工作平臺,打撈上來的石雕和金銀器皿,白發蕭蕭的博士和他的考古隊伍。
蕭音空無的眼神忽然凝聚了——雲荒!那是真的雲荒!
“嘁,妳看,《遺失大陸》這本書壹熱門,什麽東西就都和雲荒扯在壹起,”弟弟看著那個新聞,不屑地冷笑,“炒做,純粹的炒做而已!”
“那是真的雲荒。”蕭音手裏的咖啡杯子磕到了桌上,失神地喃喃,“我想去看看……我想去那兒看看!”
“發神經。”弟弟白了她壹眼,“今天妳約了陶大少,人家都到了樓下了!”
汽車的喇叭聲從樓下傳來,老媽興沖沖地跑進來當傳令兵:“小音快下樓!陶先生來接妳了,快穿上昨天新買的裙子和人家出去!”
“老媽……妳煩不煩啊?”蕭音嘟噥著起身,抱著靠枕走到陽臺上,看到那壹只白頭翁正在克萊斯勒敞篷車裏對自己揮手,夕陽下銀發和牙齒閃閃發光:“沈音,下來!我帶妳去壹個好地方!”
她忽然覺得莫名的抗拒和惱怒,氣沖沖地將靠枕從陽臺上狠狠砸了下去。
“哎喲!”陶少澤在底下叫了壹聲。蕭音徑自款款進去,也不換衣服、拎了個手提包下樓去。該到和這個家夥說清楚的時候了。
走的時候她眼睛掃了壹下電視,那裏已經在播報另壹個消息——方才那片碧海藍天,古城遺址,已經轉瞬即逝。
“難得妳肯出來。對了,我有禮物要送給妳,拿著。”看到她下樓來,那個白頭翁面色慎重地拿出壹只小盒子——蕭音嚇了壹跳,盯著那只首飾盒:這麽快就拿出戒指?也……太誇張了壹點吧?她往後跳了壹步:“我不要!”
陶少澤看了她壹眼,收起首飾盒、拉開車門:“那好,我先帶妳去個地方。”
蕭音沒有坐進車裏去,只是站在那裏定定看著這個銀發的男子——那般奇怪,分明是沒見過的,可這個人閃亮而陰郁的眼睛、似笑非笑的表情,居然是似曾相識,令她感到下意識的恐懼和反叛。
“陶少澤先生,”她連名帶姓地叫這只白頭翁,加強自己說話的氣勢,“我想還是今天就說個清楚吧——雖然我不知道為什麽妳要花這麽多精力在我身上,可我現在明確的告訴妳:還是省省吧,我對妳根本壹點都不來電。妳如果有天天兜風的空兒,不如好好去妳的公司裏上班。”
“哦?”陶大少保持著拉開車門的姿式,卻是饒有興趣地聽著她的最後宣言,居然面不改色,“妳怎麽知道我沒去上班?每天該做的工作我壹點沒耽誤。”
“嘁,”蕭音冷笑,“那倒是看不出了——不過,我還是很樂意為妳再節省壹點時間的。”
她根本無意坐他的車,自顧自說完了話就轉身走。
“餵,餵!”陶少澤開著車跟在了後面,居然有點沈不住氣,“妳說我到底有什麽不好?論家世、論財富、論長相,這個世上的所有男人裏、難道有比我更好的?真不懂妳這個女人心裏想什麽!妳到底在堅持什麽?等著白馬王子從天而降?”
蕭音白了他壹眼,卻是微微壹楞——的確,這只白頭翁到底哪點不好呢?自己居然壹眼看上去就覺得不喜歡?其實細細分析下來,當真是個絕品了。可是……她就是不喜歡。
“我不喜歡妳的白毛。”想不出理由,她習慣性地隨口胡扯。反正不能落了下風。
開車的陶大少楞了壹下,顯然沒想到她會扔出這麽壹個理由,不由條件性反射地摸了摸自己額前壹綹銀白色的頭發,喃喃:“原來就算記不得了,還是壹樣下意識的排斥?”那麽壹楞,蕭音已經向著小區外疾步走了出去。
“餵,去哪裏?”很快背後那個白頭翁又陰魂不散地纏了上來,“上來吧,我送妳。”
“去浙江海城!”沒好氣地、蕭音甩出了壹個千裏之外的地名,想象著這個大少爺目瞪口呆的樣子,嗤笑,“怎麽,妳打算開車送我三千裏啊?”
唰的壹聲、克萊斯勒猛然壹個前沖,急轉,攔在了她前面。
“正好!我今天來約妳、就是要帶妳去海城!”在她沒有怒斥前,那個銀發少爺跳下了車,壹把拉開車門,眼神雪亮,“要去就快去!我立刻帶妳去那裏。”
蕭音壹下子張大了嘴巴。
“我真的不明白妳到底想做什麽。”舒適的車內,蕭音煩躁地看著旁邊專心開車的銀發男子,“就算我發瘋說要去海城,妳難道也陪我壹起瘋?我明天還要上班呢,怎麽可能真的去海城?”
陶少澤沒有回答,打開了車載音像,流行音樂立刻彌漫了出來:“古巴比倫王頒布了罕莫拉底法典/刻在黑色的玄武巖/距今已經三千七百多年/妳在櫥窗前凝視碑文的字眼/我卻在旁靜靜欣賞妳那張我深愛的臉……”
蕭音怔了怔:“什麽歌?”
“喜歡麽?”銀發的男子笑起來了,露出壹口雪白的牙齒,隱約有某種危險的氣息,“Jay的《愛在西元前》。是不是覺得有點熟悉?”
“這算是‘唱’歌麽?”蕭音本來想拉下臉來說不喜歡,可不知道為何、聽到那般歌詞,心中陡然隱隱壹動,便沈默下來。車子在高速公路上以驚人的速度向東方疾馳,車子裏壹時間陷入了靜謐詭異的氣氛,只有那首歌反復不停的播放——
“祭司 神殿 征戰 弓箭/是誰的從前?
“喜歡在人潮中妳只屬於我的那側面
“經過蘇美女神身邊/我以女神之名許願
“思念像底格裏斯河般的蔓延。
“我對妳的愛寫在西元前 深埋在美索不達米亞平原
“幾十個世紀後出土發現 泥版上的字跡依然清晰可見
“我對妳的愛寫在西元前 深埋在美索不達米亞平原
“用楔形文字刻下了永遠 那已風化千年的誓言。”
蕭音忽然間覺得有點恍惚,似是心中那壹點“空”裏有什麽東西湧出來了,慢慢的填滿她的胸臆。她的眼睛茫然盯著華燈初上的繁華城市,脫口喃喃:“歌詞寫的真好……”
“是麽?”陶少澤笑起來了,“等壹下我帶妳去看更好的。”
“別開玩笑了,明天我還要上班。”蕭音只覺頭痛欲裂,彎下腰去將額頭抵在手心裏,悶悶道,“妳送我回去。我不舒服。”
陶少澤卻是意味深長地看了她壹眼:“我送妳去了雲荒,妳就不會不舒服了。”
“雲荒?”那兩個字,不期地讓蕭音乍然壹驚。
“是,雲荒。海城裏的雲荒——妳不是總是覺得這個世界缺了什麽嗎?我帶妳去看夢的碎片,幫妳把缺掉的那塊補回去。”銀發的男子忽然間剎車,眼睛盯著前方,唇角泛起了壹絲微笑,“——不過,先要把這家夥擺平才好。”
“誰?”被急剎車弄得差點撞上擋風玻璃,蕭音詫然。已經到了郊外的僻靜地段,外頭壹片漆黑,她心裏陡然壹驚——不知不覺已經被帶到這種荒郊野外了?這個陶大少如果是個歹人那麽就糟糕了,這鬼地方誰都不會來救她了。
車燈只是照出了前方壹片路,雪亮雪亮的,刺眼得讓她的頭痛愈發劇烈。
陶少澤拉開車門走了下去,卻沒有熄掉引擎。他在車燈能照到的範圍之外站住,忽地揚頭、對著某處夜空冷笑:“是妳麽?妳終於出現了……想阻攔我帶她去海城,是吧?好狗不擋道,走開!”
他和誰說話?蕭音驚懼地望著外頭黑漆漆的夜,揣測。
狂風暴雨是忽然之間席卷而來的,天地間猛然沒有了其他的聲音!她躲在克萊斯勒轎車裏,聽到鐵殼之外雨點如敲重錘,車燈裏大雨如註,仿佛這個世界猛然間陷入了風雨飄搖,岌岌可危。蕭音驚詫地坐在位置上,耳邊已經聽不見那壹首歌,只余下暴烈的雨聲、以及激烈地縱橫在天地間的閃電。
而陶少澤的身影,也已經沒入了黑暗的雨夜裏,被雷鳴電閃所湮沒。
暗夜如巨大的魔影般投下來,包圍了壹切,坐在曠野的克萊斯勒轎車裏、蕭音覺得自己就如滔滔滄海中的壹葉,時刻會被無所不在的自然力量所吞噬。電閃雷鳴,在閃電劃破長空的壹剎那、她陡然間看到半空中仿佛遊巨大的影子在廝殺,翻翻滾滾、身周纏繞著電光霹靂——那是、那是什麽怪物?
頭痛欲裂,她居然不覺得害怕,怔怔地盯著重新恢復黑暗的夜空。
“妳到底想做什麽?為什麽妳還不放過她!……離開她!……讓她好好安心的生活!”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震耳的隆隆雷聲裏、隱約聽到幾句破碎的話語。
不是白頭翁的聲音。是誰?為何傳入耳中,居然有莫名的心悸?
“快走!”忽然間恒溫的車廂內卷起了壹陣冷風,雨點打到她臉上,蕭音壹驚回頭,看到銀發的陶少澤以快得驚人的速度掠了過來,壹把拉開車門坐進來,迅速發動了車子,“暫時把他的力量封住了,我們趕快走。”
“怎麽了?”她驚訝地問,“是遇到了劫匪?”
壹向嘻嘻哈哈的陶大少臉色蒼白而肅穆,根本沒有回答她的問題,汽車如同壹道銀色的閃電壹樣穿行在雨幕中,向著東方飛馳。
那是真的“飛馳”——快到簡直超出了壹輛汽車該有的!蕭音坐在車中,外頭也是壹片漆黑,因此她沒有註意到此刻克萊斯勒的速度有多快。
——車輪甚至離開了地面,滑行在空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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