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6章 走投無路

　　“伯道有何妙計，快快道來？”曹仁立時興奮了起來，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壹般。
　　郝昭輕咳了壹聲，道出了兩個字：“降劉。”
　　降劉？
　　曹仁和在場諸將，皆是面露茫然，壹時間沒明白郝昭這兩個字的意思。
　　“末將的意思是，以並州軍團，還有整個並州，歸降劉備。”郝昭又重復了壹遍。
　　曹仁這才明白，不禁神色大震。
　　大堂之中，亦是壹片嘩然。
　　牛金第壹個跳了起來，怒叫道：“郝伯道，妳這什麽狗屁計策，我等皆乃曹丞相部眾，豈能去投降劉備那大耳賊。”
　　其余眾將，也紛紛站出來指責郝昭，各表著慷慨，誓言要效忠於曹操。
　　郝昭默不作聲，只以沈默來回應眾同僚的質問。
　　曹仁從最初的震驚中回過神來，卻是壹擺手，喝止了激動的眾將。
　　“郝伯道，妳繼續說下去吧。”曹仁盯著郝昭，語氣沈沈。
　　郝昭咳了壹聲，繼續道：“今若不降劉備，憑我們自己的力量，必然難逃覆沒，我等滅亡，曹丞相困守關中，只怕也難支撐太久，諸位想慷慨殉國，當然勇氣可嘉，難道妳們也想看著曹丞相有所不測嗎？”
　　壹句反問，稍稍壓下了諸將激動的情緒。
　　牛金卻又叫道：“我等當然不願看到丞相有所不測，但正因如此，我們才當在此誓死而戰。為丞相牽制楚軍，就算是戰死，也值了。又豈能為了活命，就去歸降劉備。”
　　牛金壹番慷慨之詞，又得到了在場諸將的附合。
　　郝昭卻不緊不慢道：“我等若是歸降劉備，那劉備為得並州，必會率軍來援，到時定然會與顏賊交手。劉備實力不弱，壹旦有他加入到對顏的戰爭。便能大大的緩解關中的壓力，或許，丞相還有可能擊退顏賊。趁機收復失地。我等的降劉，若能使得丞相轉危為安，豈非就是對丞相最大的效忠？”
　　這壹番話，徹底的把牛金等諸將之嘴給堵了住。大堂之中。頓時鴉雀無聲。
　　就連原本臉色陰沈的曹仁，此刻表情也緩和了許多，眼眸中閃爍著的，仿佛是動搖之色。
　　很顯然，曹仁的內心深處，隱然已為郝昭說服了幾分。
　　降劉備，尚可借劉備之手，幫曹操壹把。
　　誓死而戰。最後的結果只能死路壹條，他曹仁覆滅後。孤軍奮戰的曹操，只怕用不了多久，也會隨後赴黃泉來相見。
　　曹氏壹族，苦心奮鬥十余年的成果，就此付諸東流。
　　“曹仁，難道這是妳想看到的嗎？”曹仁的腦海中，壹個聲音不斷的問著自己。
　　曹仁陷入了沈默。
　　半晌後，曹仁再次向郝昭問道：“本將倘若率爾等降了劉備，他日滅了顏良後，劉備勢必會與丞相為敵，那個時候，本將與爾等又當如何自處。”
　　曹仁壹番話，也問出了諸將的心聲。
　　今日他們為了給曹操解危，歸順了劉備，既是歸順劉備，那便當忠心為新主效力。
　　但這個新主，如果反過來要與舊主開戰，他們這些將領，難道還能坦然的幫著劉備，去對付曹操嗎？
　　何況，牛金等諸將，好歹只是外姓將領，而他曹仁卻是曹家大將。
　　當有那麽壹天，劉備命他曹仁，率軍去進攻曹操時，他曹仁又當如何？
　　這些顧慮，恐怕才是曹仁真顧的忌憚所在。
　　面對曹仁之問，郝昭卻只淡淡壹笑，不以為然道：“眼下的難關倘若都渡不過，又何談將來，且將來之事，誰人又能預料？將軍當年難道能預料到，顏良會成今日之患嗎？”
　　壹話反問，打消了曹仁所有的顧慮。
　　是啊，將來之事，誰能預料，只能將來再說吧。
　　今若身死名滅，變什麽將來，又有何意義。
　　驀然間，曹仁眼前仿佛豁然開朗，所有的顧慮，隨郝昭的幾番話，煙銷雲散。
　　“拿筆來。”曹仁大喝壹聲。
　　左右忙將筆墨奉上。
　　曹仁提起筆來，稍稍遲疑了壹下，旋即筆走龍蛇，大書起來。
　　左右諸將，默默的看著曹仁書寫，即使性烈如牛金，也再無壹人出聲。
　　在眾人矚目中，曹仁壹封書信，將筆往案上壹扔，擺手道：“來人啊，把這壹封書信，速速送往鄴城去吧。”
　　※※※
　　數天後，鄴城。
　　王府中，劉備也正盯著案前的情報犯愁。
　　其實早在壹月之前，劉備就已經收到了曹操的求援之信，那個時候的劉備，方自攻遼無果，從幽州剛剛回到鄴城未久。
　　那時燕軍士氣不旺，劉備自己也精神有些不振，當然無法即刻起兵去援助曹操。
　　況且，劉備對曹操也深為怨恨，怨恨那些曹操當初背後使黑手，趁機竊取了他們的洛陽。
　　此時見曹操失陷了洛陽，劉備反而有些幸災樂禍。
　　諸葛亮卻以唇亡恥寒為理由，幾番苦勸劉備出兵援助曹操，劉備經不住諸葛亮之勸，便打算整頓兵馬，兵出兗州，威脅顏良的側後，逼迫顏良撤兵。
　　但劉備沒有想到的是，顏良竟然先是偷越枯縱山，襲取弘農，接著又將艦隊逆流開至了潼關水域，殺得曹操是節節敗退，眼下更連潼關蒲阪津也失陷了。
　　潼關的失陷，使得劉備意識到，曹操的滅亡似乎已無可挽回，他此時再出兵，也只是徒自損耗而已。
　　與其為曹操徒損糧草士卒，還不如養精蓄銳，恢復實力，以為將來對抗顏良作準備。
　　念及於此，在司馬懿的勸諫下，劉備便打消了出兵的念頭，只專心的經營他的黃河防線。
　　“曹操要是完蛋了，光憑壹道黃河，還有南岸的幾座重鎮，能擋得住顏賊的兵鋒嗎？”劉備自己問著自己，心裏邊有點犯虛。
　　匆匆的腳步聲響起，劉備下意識的擡頭壹看，見是諸葛亮滿臉興奮的步入。
　　壹見諸葛亮，劉備本能的就皺了皺眉頭。
　　還未等諸葛亮開口，劉備便道：“軍師啊，本王說得很清楚了，現在去救曹操已經沒什麽意義，妳就不要再勸本王了。”
　　諸葛亮楞怔了壹下，卻是拱手壹笑：“大王誤會了，亮這次前來，不光是勸大王去救曹操的，更是給大王帶來了壹個天大的喜訊。”
　　喜訊？
　　劉備神色茫然，他已經很多年沒有聽到過喜訊，對這兩個字都快要麻木了。
　　“現在這個時候，還能有什麽喜訊呢。”劉備不以為然道。
　　諸葛亮將手中書信奉上，笑道：“大王看了這封書信，自然就明白了。”
　　劉備懷著狐疑之心，將書信拆開來壹看，這壹看不要緊，那原本慵懶的身子，騰的壹下便跳了起來。
　　“曹仁要以並州和三萬兵馬，歸降本王！？”劉備激動的滿臉驚喜，壹副不敢相信的樣子。
　　諸葛亮搖扇笑道：“顏賊奪了河東，截斷了並州與關中的聯系，曹仁走投無路，也只有歸降大王。如今大王兵不血刃，便得並州和數萬精銳兵馬，這難道還不算是喜訊嗎。”
　　喜訊，怎麽能不是喜訊呢。
　　自去歲以來，劉備就壹直在損兵失地，眼看地盤是越打越小，如今不費壹兵壹卒，便從天而降了並州這麽壹塊肥肉，劉備如何能不狂喜。
　　狂喜之余，劉備卻忽然又冷靜下來，疑道：“曹仁乃曹氏第壹大將，如今卻要歸降本王，這其中，難道就沒什麽圖謀嗎？”
　　“曹仁的圖謀，無非是想通過獻降並州，使大王與顏良相爭，借以助曹操解圍而已。”
　　原來如此，壹聽這些，劉備的激動的情緒，旋即平伏了許多。
　　諸葛亮卻又道：“曹仁圖謀如此，但大王若率大軍親赴並州，憑借並州的山險，拒守不戰，必能輕松拒退顏賊，到時既保住了曹操，不致唇亡齒寒，又得到了並州，此壹舉兩得之事，大王又何樂而不為呢。”
　　壹席話，令劉備茅塞頓開。
　　沈吟半晌，劉備拳頭擊案，欣然道：“就依軍師之計，回復曹子孝，就說本王接納他的歸降，不日之間，本王便盡起大軍前赴並州相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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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邑，行宮。
　　曾經的河東郡府，如今已成了顏良的臨時行宮。
　　時已入夜，華燈高掛，壹場慶賀攻陷河東的慶功宴，剛剛才結束。
　　酒醉盡興的諸將，挾抱著顏良所賜的美人，歡歡喜喜的退散而去，準備壹晌貪歡。
　　顏良也擁著美人，打算回寢宮休息。
　　但就在顏良將走之時，他的目光無意間掃到了墻壁上所懸的地圖，忽然間，他的腦海裏閃過壹個念頭來。
　　顏良停了下來，臉上的笑容漸漸收斂，目光在並州的地勢上掃來掃去，臉上漸漸顯有心事。
　　“大王還不休息，不知在思索些什麽？”尚未走的龐統，從後走過，笑著相問。
　　“士元妳來得正好，妳快過來，本王正好有壹件事，想聽聽妳的意見。”顏良向他召手。
　　“大王請問？”
　　顏良壹手搭著龐統的肩膀，壹手指著地圖，比劃道：“妳瞧瞧，並州與冀州相隔只壹條山脈，聯系比並州和關中還近，妳說說看，那曹仁倘若走投無路，會不會選擇投降劉備呢？”
　　“投降劉備？”龐統那般表情，似乎覺得顏良的猜測，沒什麽可能性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