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4章 窮途末路

　　此時的吳人，卻才發現，水面下方似乎隱藏著什麽障礙物，卡住了船底，使船身無法動彈。
　　驚詫之下，淩統急是下令水手們加力劃槳，但無論水手們用盡了吃奶的勁，都無法讓戰船越過水面下的障礙物。
　　前排的數艘戰艦無法前進，後排的戰艦收止不住，紛紛的撞了上去。
　　壹時間木屑崩裂聲此起彼伏，上百艘的大小戰艦陸續相撞，如塞車壹般，被堵在這渦水水道上。
　　千余號吳人的驚叫聲響成壹片，有不少人因是船身劇烈搖晃，站立不穩之下，盡皆墜落入水中。
　　渦水之上，壹片狼狽。
　　岸上的顏良，卻懷抱著長刀，饒有興致的欣賞著吳人的狼狽。
　　張遼所獻的計策，果然是奏效。
　　其實張遼的辦法也不並復雜，便是連夜的搜集了幾百個車輪，將之用鐵鎖拴起來，投擲於渦水之中。
　　此時正逢初春，渦水水流並不大，幾百個車輪這麽壹連，便即沈入水底不會被水流沖走。而因渦水較淺，吳人的戰艦吃水又較深，車輪的高度就正好將吳艦船底卡住。
　　此計放在長江或是漢水這等大漢大流中，自然是沒什麽用處，但用在渦水這般中原小水系中，卻是恰到好處。
　　區區數百個車輪，就這麽輕輕松松的擋住了吳人的去路。
　　岸邊處，看著水面上狼狽惶恐的吳人，顏良眼眸中迸射著殺意，冷冷道：“傳令下去，各軍放箭，給吳人的屁股上再加上壹把火。”
　　號令傳下，早已布列在岸邊的弓弩手，開始以強弓硬弩，對水上的吳人進行打擊。
　　原本敵艦處於移動之中，從岸上射殺的難度極大，但現今百余艘敵艦被堵在了水上動彈不得，船上的吳人由移動靶變成了固定靶，射擊難度自是驟然降了壹個級別。
　　千余弓弩手，如平素練習壹般，任意的向著船上的吳人射去。
　　飛蝗般的箭矢呼嘯而去，本就惶恐的吳人更是雪上加霜，慘叫之聲是不絕於耳，壹名名吳卒不是墜落於河水之中，就是被射倒在顏軍的箭矢下。
　　旗艦上的淩統，壹面揮刀撥擋著襲來之箭，壹面喝令著水手無論如何要沖破障礙。
　　幾十名水性極高的水平，紛紛的跳下水去，試圖解除那些障礙物，重新讓戰船開動。
　　但是他們很快絕望的發現，水底那些車輪，竟然是用鐵鎖連接，就算是在水面上用刀劈砍，也要頗費些力氣，更何況是這無處借力的水下。
　　除障失敗的水手們爬上戰船，將這個不幸的事實告知了淩統，這位年輕的吳中將領，壹顆心立刻就沈入了谷底。
　　箭如雨下，慘叫之聲不絕，每時每刻都有士卒死在箭下。
　　眼見著部卒們壹個個倒在血泊中，墜落入河水之中，淩統是心如刀絞。
　　“顏良這廝，竟是如此奸詐，竟然能想到用這種手段阻住水路，可恨，可恨啊……”
　　淩統恨惱之際，壹箭破空而來，身邊的親軍悶哼壹聲，額頭正中壹箭便倒在了他的身邊。
　　這壹箭，擊滅了淩統殘存的壹絲希望，他很快意識到，如果再在水面上拖延下去，他這壹千人將必將覆滅在顏軍的箭雨之下。
　　“傳本將之令，全軍速換走舸退往北岸，由陸路撤往苦縣——”
　　淩統大叫著跳下甲板，當先壹躍登上了壹艘船側拴縛的走舸小船。
　　旗艦上的令旗搖動，驚慌的吳卒如蒙大赦，也不用軍官們督促，壹個個爭先恐後的向走舸撲去。
　　不多時間，八百多號吳人便競相棄了主船，拼命的劃著走舸向北岸而去，漸漸的駛出了弓弩的射程。
　　看著漸逃漸遠的淩統軍，顏良依舊壹臉冷笑，望著對岸，喃喃道：“文遠，接下來就看妳的了。”
　　※※※
　　北岸灘頭，壹片的安靜，看不到半個人影。
　　淩統凝望半晌，直到確認不見敵人蹤影時，才喝令士卒驅船登岸。
　　壹艘艘的走舸駛上了河灘，八百多死裏逃生的吳卒棄了走舸，紛紛逃上岸來。
　　淩統翻身上馬，也顧不得喘壹口氣，催督著便向下遊苦縣方向奔去。
　　壹路狂奔出數裏之遠，河對岸不見顏軍的影子，身後也無追兵，淩統和他驚慌的士卒，這才總算是得以喘息壹口氣。
　　正當淩統打下算令放慢腳步，讓麾下將士們揣口氣時，異變突生。
　　但聽喊殺之聲如驚雷而起，數千顏軍步騎突然間從河灘邊的樹林中殺出，那壹面“張”字大旗迎風飛舞，張遼躍馬縱刀，率數十輕騎當先殺奔而來。
　　“原來顏良早料到我會走北岸撤退，竟在此布有伏兵，此人的智計，當真是……”
　　異變之快，竟讓淩統連驚駭的時間都沒有，數千虎狼已蜂擁而來，將他的八百殘兵截成了數段。
　　張遼躍馬縱刀，挾著壹腔的怒意，直撲淩統而來。
　　淩統不及思索間，那力道雄渾之極的壹刀，已卷著尾塵之跡，攔腰橫掃而來。
　　強悍的壹擊，避無可避。
　　淩統暗壹咬牙，急是將長刀壹豎，傾力抵擋。
　　吭～～
　　金屬的撞擊之聲直刺耳膜，淩統只覺壹股大力灌入身體，只攪得他氣血激蕩如潮，握刀的那雙手竟是隱隱發麻。
　　未及驚於敵將武藝之強時，張遼撥馬反射，第二刀，第三刀已如狂風暴雨般襲卷而至。
　　面對強敵，淩統只能抖擻精神，拼力死戰。
　　兩柄戰刀，各盡全力，轉眼之間已走過三十招，此時的淩統，已是漸落下風。
　　張遼之武藝本就要稍勝淩統壹籌，而今張遼更壹心要復前日中伏之仇，怒發神威正是越戰越強。
　　而淩統氣勢本就低迷，再加上現在中了埋伏，鬥誌更是大減，此消彼漲，只數十招間便是被張遼壓得喘不過氣來。
　　淩統處於下風，他那八百殘卒更是不堪壹擊，被幾倍的顏良軍伏兵狂殺，不多時間已屍橫遍野，折損大半。
　　戰不過張遼，部卒又損死慘重，淩統鬥誌更是陷入低谷，戰不得數合撥馬便望西逃去。
　　張遼豈容他走脫，縱馬直追，揮軍掩殺。
　　淩統壹路狂奔，被輾出數裏後，身邊只余下三百余眾。
　　正自奔逃間，擡頭壹望，但見正前方處，塵土大作，腳下大地更是在隆隆作響。
　　迎面處，那洶湧如潮水的鐵騎之軍，正挾著天崩地裂之勢，狂奔而至，當先那提刀縱馬的神武之將，正是顏良。
　　淩統的諸般動作，盡皆在顏良意料之中，當淩統逃上北岸後，顏良便也率壹千兵馬，乘坐事先準備好的小船渡過渦水，登上了北岸。
　　他時間算得極準，方追不出數裏，迎面便正好撞上了被張遼輾殺回來的淩統和他的殘兵。
　　後有追兵，強敵堵路，而且那個強敵還不是壹般人，而是顏良。
　　淩統雖自恃乃江東猛將，但對自己的武藝有幾斤幾兩還是很清楚，顏良那是什麽樣的物，那可是連太史慈都戰之下強敵，淩統自知絕非是敵手。
　　此時的淩統，心中不禁湧起壹種身陷絕境的悲涼。
　　眼前顏良已揮軍殺至，淩統也沒有思考的時間，便是狠狠壹咬牙，揮刀迎戰而上。
　　顏良巍巍如鐵塔般的身軀，坐胯著黑色戰駒，如黑色的旋風奔騰向前。
　　猿臂伸展，虎掌中的那柄飲血無數的長刀，挾著排山倒海般的巨力，襲卷而出。
　　刀鋒未至，淩統便感覺到那強烈之極的壓迫感，撲面襲至，直令他心神生怖。
　　淩統只能強咬著牙關，舉刀傾盡全力壹擊。
　　鐺——
　　震天的激鳴中，兩騎錯馬而至。
　　顏良穩如泰山，甚至連身形都沒有顫動壹下，而身後的淩統，嘴角卻已浸出壹絲鮮血。
　　那恐怖的壹刀，力量之強悍，已是超出了淩統的想象，未出江東壹步的淩統，實在不敢相信，這世上竟有武藝如此超絕之人。
　　只壹刀，顏良便摧毀了淩統殘存的最後壹絲鬥誌。
　　被震傷的淩統，第壹時間便意識到，自己的武藝絕不是顏良對手，而且相差非是幾分，而是壹個級別，若然強行交手，不出十余合，必有性命之憂。
　　錯馬而過的淩統，焉敢再戰，趁著顏良未及回馬時，急是勒馬壹轉，斜向北面逃去。
　　撥馬回頭的顏良，看著拼命遁去的淩統，嘴角掠起壹絲冷笑，心道：“這個淩統倒也有自知之明，見到不是我對手就趁機開溜，哼，我看妳如何逃出我的手掌心。”
　　冷笑聲中，顏良便催動著士卒，與迎面而至的張遼合兵壹處，急追淩統而去。
　　受傷的淩統逃之不快，卻為顏家四面圍殺，左沖右突殺不出圍兵，最後只能逃上了壹座小土山。
　　數千顏良軍隨後追至，將這土山圍了成了鐵桶壹般，而逃至土山上的淩統，身邊則只余下了十余名親軍騎士。
　　大軍合圍已畢，張遼撥馬奔至，高聲道：“主公，敵軍已插翅難逃，主公只消壹聲下令，末將就率軍四面圍殺，將淩統和這般頑抗之敵殺個幹凈。”
　　此時的顏良，身上的殺氣反而消散大半。
　　他並未答應張遼所請，而是滿臉興趣的迎望著土山，那眼神仿佛在看著美味的獵物。
　　“淩統此人，可是壹員難得水軍將才，就這麽殺了，有點可惜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