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榮

迷幻的炮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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潮景十五年,景帝立貴妃董氏所出三皇子蕭鶴辭為太子,涉國事,享東宮位,承繼大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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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南榮 by 迷幻的炮臺

2025-2-17 21:24

  細雨如絲,裹著潮濕鋪面而來的夏風, 靈活地灌入袖袍,遂鈺屈起雙臂,搓了搓發寒的肩膀。院內的宮人,就這麽跪在他眼皮底下,尤其陶五陳,帶頭惹他不痛快。

  “給陶公公撐傘。”遂鈺漫不經心道“小心伺候著點,這位禦前侍候的內監,可不是我們能惹得起的人物。”

  遂鈺院裏的侍女,都是幾年前挑選好,直接進公子院裏做活。南榮栩前往大都述職,將其中幾名幹活麻利的帶走,放進遂鈺府中跟著侍候,待遂鈺真正回鹿廣郡,便也不必過於水土不服。

  戴著桂花銀簪的侍女去庫房取來油紙傘,門外的侍衛舉著傘站在陶五陳身邊。

  半晌,遂鈺看著葛桐從院外飛奔而來,方才陶五陳跪下沒多久,葛桐便匆匆離開,想必是去前院通知南榮王。

  是,沒錯,畢竟是禦前的人,若是有什麽閑言碎語,多半是南榮王府的過失。

  思及此,遂鈺慢悠悠道:“陶公公,這裏是南榮王府,妳在我家這般跪著不和規矩,若是外界留言紛紛,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妳讓王府如何自處。”






  鹿廣郡的風不比大都柔和。

  陶五陳渾身濕透,雖說是做奴才的人,但只管伺候皇帝即可,他的衣食住行還有十幾個太監宮女們伺候著。年齡漸長,身體不比從前。四面八方而來的亂風,吹得他頭昏腦漲,雙唇上下壹碰,哆哆嗦嗦道:“老奴無意逼迫公子,可是陛下待公子不薄,如今陛下正在生死關頭,公子妳——”

  “陶五陳,做奴才的各自為主,他是妳的主子,妳自然為他說話。”

  “此話我並不怪妳,不過是立場不同而已。”

  “可公子病危之際,陛下每次都陪在公子身邊,這些公子都是知道的呀!”陶五陳高聲,語調中帶著哭腔。

  病危?

  不說這話還好,提及遂鈺便樂不可支。

  哪有什麽病危,沒有皇帝他能安全在鹿廣郡活到及冠。

  他的前十幾年的苦難是蕭韞帶來的。

  世家質子入京,朝廷會給他們分荒郊野嶺的宅子,壹日三次地著暗哨查探,這些人花天酒地為非作歹,皇帝從未過問過半分。

  而他,堂堂南榮王府嫡出的公子,卻被關在那個暗無天日,深不見底的後宮,在各路貴人們的“照拂”下,受盡奚落,有苦難言,什麽消息都遞不出。

  那個時候,他是真的希望有人能出現拉自己壹把。

  後來入玄極殿,哪次受傷無關蕭韞,血淋淋的刀子捅進身體,皇帝難道不是那個拿出匕首的始作俑者嗎。

  “我本沒有這樣好的福氣進皇宮。”

  遂鈺胸膛陡然劇烈起伏起來,喘氣逐漸急促,雙頰顯現出並不健康的紅潤。

  “公子!”葛桐不知從哪裏飛奔而來,焦急道:“屬下扶您回去歇息。”

  遂鈺緊攥衣襟,整個人的體重幾乎全部落在葛桐身上,竭力忍耐著聲音,低聲道:“妳去父王那裏了。”

  葛桐面上壹緊,照實回答:“是。”

  “從今日起,妳不必在我這伺候了。”

  葛桐:“公子!”

  “既然父王需要妳,那便去父王身邊辦事,我這裏也用不著。”

  南榮王看似平易近人,與士兵同吃同住,但他本質與南榮栩是截然相反的兩種人,或者說……這種處事風格遂鈺並非沒見過。

  例如——

  蕭韞。

  勤政愛民不拘小節,並非因他本身便是那樣的性格。在其位謀其事,王位與皇位處置下屬並無差別,人性之間的松緊拿捏,從這壹點而言,蕭韞確實是南榮明徽的徒弟。

  南榮明徽的掌控欲更令遂鈺恐懼。

  怪不得南榮明徽發現是蕭韞教導自己,反倒放下心來,凡事也願意詢問遂鈺的看法。

  他自信蕭韞盡得真傳,同樣放心蕭韞以同樣的手段教授。

  明明他們之間,還橫隔著世家與朝廷,甚至是互相挾制的拉扯,怎麽就,怎麽就……

  遂鈺掌心盡是汗,腳底躥至腦後的涼意,令他不由得膽戰心驚。

  玄極殿的壹切,仿若夢裏黃粱,而那些登不得大雅之堂的情愛,向來是爛俗話本喜聞樂見的題材,這幾年的磕磕絆絆,也不過是卷軸之內的寥寥數筆而已。

  遂鈺不受蕭韞的脅迫,卻也不喜被父王算計。

  亦或者這根本不是算計,而是身為族長的百般考量。為了族人,為了百姓而犧牲幼子,這不就是遂鈺自小所耳清目明的事實嗎。

  可事到臨頭,回到魂牽夢繞的故鄉,他又在難得的安逸中,思量其中長短,計較細枝末節。

  我明白,我懂得,但我不想理解,不願體會,甚至願意所有人都活在對我的歉疚之中。

  遂鈺垂眼,默不作聲地笑了幾聲。

  究竟什麽才算是真。

  皇帝曾將所有玄極殿宮人叫至他面前,也像是現在這般低眉順眼地跪著。

  蕭韞說:以後他也是玄極殿裏的主子。

  只有在玄極殿裏才是主子嗎,遂鈺當時不理解,後來同後宮中的女人過招,才算是明白。自己只有在玄極殿,仗著皇帝面子才能耀武揚威。

  其余人面前,那都是裝孫子,或者真的是個孫子。

  “拿傘來。”

  遂鈺松開葛桐,葛桐立即想追上壹步繼續攙扶,反倒被他反手打掉。

  銀簪侍女又折去庫房將最大的那把傘拿來,遂鈺沒再看葛桐,淡道:“我們走。”

  沒有人會輕易相信半道跟隨而來的下屬,更何況這是南榮王派來的,幾乎相當於眼線。

  雨線成幕,通常這種天氣,遂鈺喜歡在房內睡個回籠覺,等醒的時候,就會有人端來湯羹。

  蕭韞。

  暴雨來得又急又快,地面根本來不及分流雨水,全匯成壹股如小蛇般的蜿蜒“溪流”,流向最低處。

  剛出院子,遂鈺的鞋襪便已完全濕透。

  銀簪侍女關心道:“不如拆擡轎的小廝們來,公子如今身上有傷,雨地裏濕氣重,走多了總歸對身體不好。”

  話音剛落,遂鈺腳踝壹軟,整個人不可控制地向外倒去。

  轉瞬間,他便大腦空白地跌坐在水窪中,雙目睜圓,不可思議地下意識望向銀簪侍女。

  侍女明顯慌亂了壹瞬,連忙彎腰攙扶卻發現自己力氣不夠。她只是後院負責管理庭院的侍女,王府也不是所有人都會武功。因此,即便遂鈺並未抵達標準成年男子的體量,她雙手拉扯也頗為費勁,更別提現在還得打傘。






  銀簪侍女頓時獨自手忙腳亂了幾秒,放傘不是,不放也不是,不能讓公子就這麽坐在水裏。

  她邊告罪,邊用盡全力用瘦弱肩膀撐起遂鈺:“公子恕罪,是奴婢不好。”

  “沒關系,是我不好。”遂鈺笑笑,安撫道:“妳說得對,我身體還沒養好,是得小心點。”

  “王爺,陛下之前受過的傷未好,體內余毒未消,身體本就十分虛弱,如今若是用猛藥,怕是……怕是……”

  前院仍兵荒馬亂,軍醫之中德高望重的老軍醫滿頭大汗道:“毒本來不要緊,相信太醫院那邊用藥斟酌的考量,或許比我們軍中更好些。”

  “但現在急於吊命,若是用藥太猛,怕是會勾起余毒反噬。”

  南榮明徽擰眉:“難道沒有別的法子?”

  “有是有,可那法子裏的壹味藥著實難尋,我們王府並沒有此等珍貴之物。”

  “什麽藥。”

  “鮫珠。”軍醫答。

  皇帝擡進王府,身上的衣物與血肉混合在壹起,南榮臻隊裏隨行的軍醫只處理了致命傷,竭力避免皇帝失血而亡。

  從前線調來的軍醫,三四人花了整日的時間,才將皮肉分離,衣物完全剝除,而清潔消毒又是更費神的處理。當時有掩體,再加上軍中將士們的保護,極大程度地保住了皇帝性命。

  壞就壞在為了止血,大量使用與皇帝如今服用的湯藥藥性相悖的藥物,導致累積在經脈的毒素蔓延全身。

  南榮明徽拇指與食指抵住眉心,用力揉了揉:“王府庫裏應該有,或者戰利品,帶人去查!”

  老軍醫連忙抓住即將躥出去的士兵,搖頭高聲:“是鮫珠啊王爺,據我所知,這種比人眼珠子都大的珍貴鮫珠,唯皇室所有。”

  “皇室?!”南榮明徽道。

  老軍醫比劃:“沒錯,就是皇後頭頂的那種,那種頂珠。只有已以此種鮫珠入藥,其余的都不行。”

  南榮明徽頓時氣血上湧,回頭看了壹眼,前後奔忙的軍醫們,以及身邊商討如何應對皇帝病危的壹眾幕僚。

  “妳們先下去。”

  南榮王驅散幕僚,前廳頓時空了壹半。

  他耐心道:“用品質稍次些的鮫珠不行嗎。”

  老軍醫與南榮王共事多年,南榮王多少次兇險都是他救回來的,因此斬釘截鐵道:“不行。”

  “鮫珠出東海,就算現在派人去,也根本找不到那麽大的,讓本王再想其他辦法。”

  “——用這顆吧。”

  壹道微弱的聲音緊跟南榮王的余音踏來。

  遂鈺長身玉立,在侍女的攙扶下撐傘站在距離南榮王幾米之外。如註的雨中,唯有他那方天地幹凈明朗,卻可惜衣袍臟汙了大半,顯得極其狼狽。

  他見軍醫與父王不為所動,從懷中拿出沾染體溫的皇後頂珠,重復道:“用這顆。”

  倏地,南榮明徽顯然意識到了什麽,臉色比肩天際烏雲,而身邊的老軍醫可不管這些,見病人有救,樂不可支地說著峰回路轉柳暗花明,從遂鈺手中拿走頂珠,招呼幾個藥童飛速備藥去了。

  “為什麽在妳身上。”南榮王語調冰冷,保持著最後壹絲理智。

  遂鈺不知該怎麽解釋,可能也不需要解釋吧。

  若說未親眼所見,父王大可當做什麽都不知道,就將日子這麽渾過下去。

  但現在,他明目張膽地將所有密辛,赤裸地展現在父親面前,無論是誰大約都控制不了滔天的怒意。

  南榮王已經做得很好了,至少沒有直接沖過來將他壹巴掌拍死。

  遂鈺吐出口濁氣,平靜道:“在父王眼裏,我究竟算什麽呢。”

  “是妳的孩子,還是被朝廷制衡之下的棋子。”

  “這對我來說很重要。”

  他不知該露出什麽樣的表情,心情復雜道:“妳防著我,害怕我嗎。”

  “而我是妳的兒子,我只是想回家。”

  “我不想害誰,也不會幫著誰害誰,妳們壹個個將我當作囚犯。”

  “我在皇宮只是受蕭韞的脅迫,可自從妳們進京,我發現自己過得更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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