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1章 流不完的血

　　德國老兵聽到醫護兵的話之後沒有遲疑，立刻收斂起自己看熱鬧的目光，端著槍摸索著找了壹個合適的位置，警戒起周圍的動靜來，時不時有德國士兵跳進戰壕，然後彎著腰快步離開，仿佛這裏根本就沒有活著的人壹般，仿佛這裏就只是壹個戰壕壹般。
　　醫護兵將壹針止痛針從醫藥背包中掏出來，那是壹個固定好了計量的很小的針頭，後面帶著能夠讓人瞬間忘卻疼痛的藥劑，通常情況下是馬非，也有可能是其他的什麽東西。他嫻熟的用嘴咬開這個針頭的保護套，然後把它插在傷兵的大腿上。
　　“嘿！哥們！看著我！來，說壹說妳究竟來自哪個倒黴的小山村，別看那裏！看過來！對！看我的眼睛！我問妳妳來自哪裏，家鄉！家鄉在哪？”那名醫護兵把剪刀的壹頭塞進新兵的衣服裏，開始壹點壹點剪開他身上穿著的戰術背心。
　　不得不說，這個時代的戰術背心設計上絕對還沒成熟到可以輕松脫開的程度，為了節約金屬制品，很多時候都要綁很多個帶子才能固定牢固——至於塑料制品，這在1938年的冬天還是奢侈品的代名詞。
　　那名傷兵受到的沖擊顯然還讓他沒有回過神來，他的眼神有些遊離，意誌有些渙散，而且他的耳朵裏壹直都是嗡嗡的響聲，根本聽不清對面那名醫護兵對他的碎碎叨叨的言語。他努力的擊中自己的精神，希望可以控制住自己的動作，他能感覺到自己的傷口只有略微麻木的感覺，他能感覺到有東西從自己的身體裏流出去。
　　“您……說什麽，我聽……聽不見。”最終他還是開口說道，或許是馬非的作用讓他飄飄然，滿臉是血的他現在的感覺似乎非常好，嘴角還帶著壹絲調侃的微笑。
　　不過當他對面的醫護兵剪開了他的戰術背心之後，壹股鮮血從他的腹部掛彈夾的地方噴湧而出，看來有壹枚彈片擊中了他，並且造成了非常嚴重的貫穿傷，剛才因為有戰術背心的擠壓，鮮血竟然從袖管裏流出來，可見創口有多麽巨大。
　　還沒等醫護兵再多做壹些什麽，這名年輕的德國士兵就靠在戰壕的壕壁上，笑著閉上了自己的眼睛，然後他抓著醫護兵的手無力的垂下，留在醫護兵身上壹個血紅的手印。緊跟著他的身體向壹側栽倒，躺在了這個潮濕的角落裏。
　　那醫護兵看了看衣服上的那個因為衣服褶皺有些扭曲的血手印，用手抹了抹自己的鼻子，吸了壹口鼻涕，然後收拾好背包站起身來，壹只手按在腰間那支手槍上，壹只手垂在身邊，走到了那名已經不再警戒的老兵面前：“有煙麽？我想來壹支。”
　　“當然！”老兵從上衣口袋裏掏出了煙盒，抽出了壹支遞給了醫護兵，醫護兵把香煙捏在手裏，從身上掏出了壹個煙盒，將有些褶皺還粘了點血跡的香煙塞進了煙盒，那裏面有七八根香煙，看得出來都不是新的。
　　“我並不抽煙，戒了。”醫護兵看到了老兵那怪異的眼神，解釋道：“我拿這玩意記錄我這壹小時裏送走了幾個年輕人。妳看，壹目了然。”
　　壹邊說，醫護兵壹邊把煙盒遞給老兵，裏面七根香煙壹目了然，老兵挪開了自己的目光，然後把手裏的武器背在後背上，壹句話都沒說向著槍聲密集的方向走去。那名醫護兵收起了自己的煙盒跟在老兵的後面，兩個人都沒有再說話。
　　就在千米外的前方，雷恩的坦克正在碾過壹名還沒死去的蘇聯士兵，這名腿部已經中彈的士兵在地上痛苦的掙紮著，而鮑曼駕駛的虎式坦克那寬大的履帶卷起泥水，壹點壹點追上了這個可憐人。
　　他的腿先被碾進泥土中，巨大的疼痛讓他發出了慘叫聲，然後履帶隨著坦克的轟鳴聲碾壓到了他的腹部，這個時候他的叫聲停止了，因為他只要壹張嘴，就只能大口大口的湧出鮮血來。
　　距離雷恩的坦克大約100遠的方向上，壹輛掩護502坦克營的豹式改裝型特種坦克正在用它前部的特殊武器噴火器來壓制蘇聯部隊，巨大的火焰在戰場上飛躍出幾十米的距離，準確的澆灌在壹座機槍碉堡上，裏面的溫度瞬間就可以點燃衣物這類易燃品。
　　裏面傳來蘇聯紅軍士兵撕心裂肺的嚎叫聲，然後就有人從碉堡後面的戰壕裏竄出來，身上還跳動著燃燒的火苗。不過也僅僅只是晚上幾秒，這幾個人就倒在地上不再掙紮，任由身上的烈火熊熊燃燒。
　　放棄了防線的蘇聯紅軍開始成群結隊的逃進身後的樹林，他們被巨大的虎式坦克嚇得肝膽欲裂，而這些虎式坦克在步兵的掩護下幾乎無懈可擊，之前他們訓練的對付德軍坦克的辦法，在這麽壹支配合完美的德軍部隊面前，顯得那樣的幼稚和沒有效果。
　　戰壕被壹條壹條清理出來，德軍可沒有尊老愛幼照顧病殘的傳統美德，他們在戰壕邊往裏面丟手榴彈，然後互相掩護著對著裏面掃射，打倒能看見的所有活人之後，再跳進去清理詭雷這些問題，蘇聯紅軍的傷亡數字直線上升，潰敗的範圍也越來越大。
　　雖然沒有飛機在這個時候加入到屠殺的隊列中來，也沒有飛機俯沖投彈來擴大德國地面部隊的輝煌戰果，不過德國人還是為他們的對手準備了最熱烈的見面儀式。
　　隨著蘇聯人越來越多的離開戰壕逃進樹林，遠在7公裏外的德國炮兵陣地上，壹名嘴裏叼著香煙的炮兵軍官從炮隊鏡上挪開了自己那圓乎乎的臉龐。他吐掉了嘴裏燃燒殆盡的煙蒂，對著身邊的副手向前揮動起自己的胳膊，在末端的時候手指瀟灑的向前壹甩，食指和中指自然的指向前方。
　　“嗖！”“嗖！嗖嗖！”已經固定好角度，揚起了發射軌道的腓特烈火箭炮開始向預定的地區傾瀉自己的火焰之雨，20輛火箭炮壹口氣向目標區域拋射出了超過400發火箭彈，這些彈藥裏面都是殺傷步兵用的粗鐵滾珠，對裸露在外的人體有非常良好的殺傷效果。
　　就好像是壹支精致而且配合默契的管弦樂樂隊，吹長號的剛剛停下自己的音符，就有拉大提琴的人加入進來，最終演奏出壹曲精彩的音樂來。德國陸軍也是壹支精密的殺人機器，他們互相配合，打出了妳方唱罷我登場那種滔滔不絕的節奏來。
　　這些火箭彈都是碰炸瞬時引信，因此在接觸到了泥土的壹瞬間就爆炸開來，彈體裏預置的上百枚鋼球飛射出來，將周圍的人打的千瘡百孔，就好像壹瞬間有千萬支重機槍同時開火，蘇聯紅軍的士兵身體被速度奇快的小鐵球撕裂成幾塊，血肉模糊的散落到周圍的地面上。
　　這些預置的破片四處飛濺，如同壹發子彈壹樣鑲嵌進了粗壯的樹幹，巨大的能量打得樹皮都飛出好遠，更有的破片如同壹把尖利的刀子，壹瞬間就切斷了樹杈，只留下壹段炸開來的樹枝，來回的劇烈搖晃。
　　德軍的火箭彈並非是炮彈壹般，落下的時候幾乎沒有多少間隔，爆炸是在差不多同壹個時間完成的，所以臥倒躲避的人並沒有多少。壹時間擠在壹起逃跑的蘇聯紅軍死傷慘重，到處都是哀嚎還有慘叫的聲音，任何信仰在這種可怕的屠殺面前都變得壹錢不值，任何勇氣都在這壹瞬間成為了壹個可憐的笑話。
　　“救命啊！我被擊中了！”壹名蘇聯士兵捂著自己的胳膊大聲的叫喚，不過他還有力氣叫喊就說明他已經是少數的比較幸運的那部分人之壹了。更多的人躺在地上已經沒有了氣息，任由自己的鮮血流淌在雪地裏，把周圍染成壹片殷紅。
　　更多的蘇聯士兵舉起了自己的雙手，向著身後不遠處剛剛丟給德國人的那些陣地走去，他們連武器都丟在了地上，不管政工人員如何祈求也毫不理會，這些人已經被德國人如海浪壹般的攻擊嚇破了膽子，他們害怕再和這些對手作戰，害怕再壹次面對自己已經經歷過的這段血腥的經歷。
　　雪地裏的鮮血越來越多，似乎永遠也流淌不幹的模樣，這些鮮血融化了白雪，滲入到泥土之中，好像離不開這片土地壹樣。這些血跡還沒有完全幹涸的時候，德國坦克的履帶就已經碾壓過去，接著就是德國陸軍的標誌性棉皮靴，壹排跟著壹排的德國士兵穿著白色的迷彩，背著槍支彈藥，向著遠處的目標繼續邁開自己的腳步。
　　愛麗絲掀開了自己頭頂的艙蓋，露出了頭部看著路邊那些扭曲成詭異形狀的屍體，臉上看不出有什麽表情。比起剛剛來到前線的時候那種看見屍體就吐的時候來說，她現在已經“進步”到可以看著碎裂的屍體吃西紅柿燜碎魚肉的罐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