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千三百八十八章

　　這鐵籠的材質固然堅硬無比，連天劍都砍不斷，但掰彎卻不難的，八思巴恐怕做夢也沒想到，他不但百毒不侵，肉身之力更是強橫無匹。
　　慕容復出了鐵籠後，活動了下筋骨，恢復身形，摸到黃蓉面前，低聲道，“蓉兒，我現在運功助妳強行沖開穴道。”
　　黃蓉聞言既是震驚，又是欣喜，卻在這時，壹個蒼老的驚嘆聲響起，“小友的手段果真令人驚嘆啊。”
　　這黑暗中突然響起的聲音，便跟那晴天霹靂似的，瞬間叫三人驚駭欲絕，同時也是毛骨悚然，雞皮疙瘩都快掉地上了。
　　“是……是他，打傷我爹爹的人就是他！”黃蓉驚叫道。
　　林朝英也問了壹句，“妳什麽時候進來的？”
　　話音中已帶著些許顫抖。
　　慕容復強自鎮定，壹雙淩厲的眼睛泛起白芒，四處掃視，終於在三丈之外發現壹道身形輪廓，作喇嘛打扮。
　　“唉，”蒼老的聲音嘆了口氣，“老僧壹直都在這裏，可嘆二位女施主相處多時，居然毫無所覺，聽經多日，亦無所領悟，望空門而不得入，沒有慧根，沒有慧根啊。”
　　“聽經？”慕容復壹楞，難道這老喇嘛還在這講過經？
　　這時林朝英解釋道，“這數日確實每隔壹段時間，便會有壹陣梵音傳來，時遠時近，無跡可尋，我還以為出現了幻覺。”
　　原來這老喇嘛居然還想度化二女，果然跟那八思巴壹個德性。
　　慕容復心中腹誹，口中說道，“敢問閣下，可是密宗第壹高手，蓮花生大士？”
　　壹邊說著，壹邊站到黃蓉身後，緩緩伸手抵在她後背上。
　　“第壹高手？”老喇嘛反問壹句，隨即淡然道，“無量壽佛，老僧從來沒有過這個名號，但法號確實叫蓮花生。”
　　慕容復暗中輸送內力，意欲替黃蓉沖開穴道，口中左顧而言他，“大師謙虛了，以您這等功力，不是密宗第壹高手誰還是？”
　　蓮花生笑道，“武學不過身外之物，老僧之所以修習，不過為了體驗生命進化之妙處，及其中蘊含的佛學真意。”
　　“裝，妳繼續裝！”慕容復暗自翻了個白眼，心念轉動又說道，“那大師這般潛伏在黑暗中偷窺兩個女子，難道也是佛祖的意思？”
　　蓮花生蒼老的聲音緩緩言道，“光明與黑暗，本是相對而言，世上沒有絕對的光明，亦沒有絕對的黑暗，老僧心中光明，是否身處黑暗，其實並無區別。”
　　慕容復嘴角壹陣抽搐，忍不住問了句，“大師能說人話麽？”
　　蓮花生壹陣默然，但不難感覺到他現在的心情，壹定恨不得壹把掐死慕容復。
　　良久，蓮花生嘆了口氣，“原以為施主能有這身武學修為，料想心境修為必是超凡脫俗，壹法通萬法通，老僧本以為能有所說話，不想施主……唉……”
　　“靠，妳這什麽意思？說我四肢發達，頭腦簡單？”慕容復心中暗罵壹句，嘴上卻說道，“大師，萬法自然，不必強求，個人自有個人的道，我的道未必適合妳。”
　　“小友這話倒也有幾分道理，是老僧著相了。”蓮花生略微錯愕的說了壹句，忽然話鋒壹轉，“小友，老僧的真氣比較特殊，妳若強行破開這位女施主的穴道，只怕會傷到她腹中的小生命。”
　　“什麽？”慕容復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而黃蓉更是身子壹僵，顫聲道，“妳……妳怎會知道的？”
　　此言壹出，慕容復呆若木雞。
　　蓮花生語氣恢復了古井無波，“老僧帶妳回來的時候就知道了。”
　　確實，對於他這等功力的人來說，就算不懂醫學，也不難察覺到壹個女人肚子裏的生命氣息。
　　慕容復仿佛被壹塊大石砸中了腦袋，就連真元也忘了輸，好半天才回過神來，顫抖道，“蓉兒，他說的……可是真的？”
　　黃蓉沒有答話。
　　慕容復卻急了，壹指點向她胸口，仔細探查了下，果然能夠感覺到壹縷極其微弱的生命氣息，也不知道哪根筋抽了，他居然問道，“這……這是我的嗎？”
　　黃蓉還是沒有說話，因為她此時的心情復雜無比，她之所以會走出襄陽城，並非完全因為被程迦瑤撞破奸情，而是因為發現自己居然有了身孕，這才想出來透口氣。
　　事實上她壓根就沒打算告訴慕容復這件事。
　　“我居然有孩子了……”慕容復的心情同樣復雜無比，高興嗎？好像也沒想象中那般激動，難過嗎？好像這種事不應該難過，他也說不出那是中什麽感覺，如果壹定要說，恐懼多壹點吧。
　　“沒想到，妳們……妳們竟然到了這個地步，如果叫那郭大俠知道……”林朝英又開口了，欲言又止，恰到好處。
　　黃蓉身子顫抖的更厲害了，慕容復沒由來的心頭壹怒，“站著說話不腰疼，信不信老子也搞大妳肚子？”
　　“妳……”林朝英大怒，但似乎也習慣了，終是沒有說出什麽難聽的話。
　　慕容復撫著黃蓉背心，傳音道，“這件事我聽妳的，妳想要就要，妳不想要我不會逼妳，但無論如何，今天我們壹定要活著離開這裏。”
　　黃蓉似乎安心了壹些，微微點頭。
　　慕容復運功探查了壹遍，卻是有壹股極其堅韌的勁氣盤踞在丹田，與黃老邪身上那道奇異真元壹般無二。
　　他心念轉動壹會兒，終究還是沒敢冒險，擡頭朝蓮花生的方向說道，“大師，想怎麽樣直說吧？”
　　蓮花生自不難明白他的意思，思索片刻，“妳我就在這黑暗中交手，倘若妳能勝得壹招半式，老僧不再攔妳，以後也不會再與妳為難。”
　　“否則呢？”慕容復問道。
　　“否則妳便留下來聽老僧每日講經，坐而論道。”
　　慕容復差點沒忍住壹口罵出來，深深吸了口氣，淡笑道，“大師這等做法未免有失公平，前輩本就是得道高人，武學壹途更是登峰造極，晚輩末學後進，怎會是前輩的對手，更何況在這不能視物的黑暗之中。”
　　蓮花生笑了笑，忽然莫名其妙的來了壹句，“小友不覺得黑暗與死亡很是接近麽？”
　　“此話何解？”
　　“光明與黑暗，本是世間陰陽交替之必然，生與死，亦是輪回之奧妙所在，若能堪破黑暗與光明，必能堪破生死，陰陽善惡，生死明暗，皆在壹線之間啊。”
　　“！@￥％……”
　　慕容復心中壹陣大罵，嘴上卻笑道，“大師的佛理果然高深莫測，可惜晚輩愚魯，無法領悟個中真諦，我只知道，長久呆在黑暗中，於皮膚不好，嚴重的，心理還會產生扭曲，變得陰暗無比，所以大師有空還是多出去曬曬太陽好些。”
　　實際上他已經隱約明白這老喇嘛將這裏弄得這麽黑的用意了，原來他想堪破生死，成仙成佛，長生不老，真真是妄想。
　　“唉，世人總是貪嗔癡，得了光明，又滋生黑暗，得了黑暗，又妄想光明……”
　　“大師，妳能好好說話麽？”
　　“……”
　　蓮花生壹個勁的嘆氣，最後幹脆說道，“也罷，老僧就在這裏壹動不動，這總該公平了吧。”
　　饒是慕容復再怎麽虛懷若谷，也被這句話刺激的差點跳起來，他謙虛可以，但別人看不起他那就不可以了，當下也是怒道，“好，我倒要看看，傳聞中的蓮花生，是否已經脫離了凡人的範疇。”
　　他也不客氣，話音剛落，雙指並起，壹縷白芒自指尖伸了出來。
　　“妳小心點，他說不定有法子在黑暗中視物。”林朝英忽然出聲提醒了壹句。
　　當然，她這句提醒並非完全出自關心，也有提醒慕容復自己位置的意思。
　　且不說她的用意為何，慕容復確實警覺了幾分，想想方才他為黃蓉解穴的時候，對方居然能夠知道，如果說什麽隔空感應內力，他是不信的，多半如林朝英所言，這老和尚有什麽黑暗中視物的法子。
　　手起壹劍，聚氣，蓄勢，蓮花生的輪廓仍然坐在原地壹動不動。
　　慕容復身形微微壹閃，空間折疊，以指作劍，淩厲無比的壹劍刺向對方眉心。
　　兩三丈距離對他來說實在不算什麽，壹個呼吸都不用就能欺身，但他也沒有大意，暗自留了三分勁力在左手中，防備對方的詭計。
　　但下壹刻令他驚駭的事情發生了，他明明已經躍出數丈之遠，可蓮花生的輪廓仍然在三丈開外，這簡直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是對方輕功太高，還是自己看錯了？慕容復出現了瞬間的失神，就這彈指間的功夫，忽然壹股大力襲來，在他肩頭輕輕壹拍，登時身子飛了出去，在地上又滾了兩圈。
　　“妳怎麽了？”重物落地的聲音立刻引起二女的擔憂，異口同聲的問了壹句。
　　“我沒事。”慕容復強自鎮定，心中卻是苦笑連連，如果天劍在手上，方才那壹劍不管對方故弄什麽玄虛，也定可破之，可惜之前為了取信八思巴，他將天劍也交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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