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途漫漫 第三五四章 我能否

　　燃燈古佛，地位無上，論修為，在佛門中自然不作第二人想。他韜光養晦居於帷幕之後，非動搖佛門根基之事，絕不拋頭露面。
　　當年齊天嶺赴靈山索要大聖國師王菩薩，便是燃燈古佛以壹人之力戰退金神蓐收、木神句芒、火神祝融，壹時間威懾全場。後羿和大禹自忖，即使二人合力，也絕不是他對手。
　　大禹見此事竟然驚動了燃燈古佛，急道：“悟空，我先擋他壹陣，妳快走！”悟空尚在楞神中，大禹壹聲“燃燈古佛”，他如同失了六識壹般，這是我師尊啊！靈臺方寸山中傳藝場景猶在眼前，悟空知道此生再難遇見須菩提，但烏斯藏山遇見烏巢禪師後，又升起了壹絲期望。經老君將此事挑明後，悟空更有預感，燃燈定會尋機來見自己，卻不想這壹天，來得如此之快。
　　聽了大禹教他“快走”，悟空暗道，我盼這壹日久矣，縱打死我也不走。悟空遠遠向西望去，西方並無人影，只壹片暈黃色光芒漸漸飄來，問道：“人在何處？”
　　大禹道：“燈影之中，便是燃燈。”當年金神等人與燃燈對敵，燃燈佛祖只守不攻，壹尊法身如燈影般忽明忽暗，壹切神通於他皆無用處，故此齊天嶺諸人才知難而退。
　　後羿看著那團光芒，嘆道：“何日我等也能脫出五行。”悟空聽了這話，心中壹震，脫出五行？總聽人說脫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原來大多數都只是吹牛而已，就連後羿和大禹都未到此境界，那些普通神仙更是絕無可能了。
　　後羿這樣慨嘆，自然是說燃燈已脫出五行了，而自己混元道果五行大成，又生出兩面黑白葉子來，這是不是脫出五行的征兆呢？
　　燃燈只獨自壹人駕雲前來，他不急不緩，見了大禹等人在雲上站立，心中略略失望。剛在靈山之上，為了此次出山擒兇，自己可付出了不大不小的代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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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焰光佛與大明佛引諸人慘敗而歸，靈山震驚。非止如來心中膽戰，便是彌勒與燃燈二人也覺十分納悶。
　　齊天嶺中，最厲害的自然是麒麟，若他出手，滅大慧力王佛、敗珠光佛、大明佛，這還屬意料之中，但這個顓頊……怎也如此厲害了？
　　燃燈佛聽焰光佛從頭至尾述說戰況，初時只閉目聆聽，不發壹言。如來偶爾問上壹句，似是對顓頊此人極為好奇，將顓頊每壹式神通招式都問得清清楚楚。
　　忽然說到珠光佛左臂被斬斷，使出“舍利化佛身”這壹秘法之後，如來臉色大差，更是疑竇滿腹。這“舍利化佛身”的法術乃是他秘法之壹，非到萬不得已時絕不可泄露世間，不料珠光佛竟如此沈不住氣。
　　而焰光佛等人鎩羽而歸，自然證明了，這壹秘法對顓頊竟毫無效用？這怎麽可能？果然珠光佛娓娓道來，這個“舍利化佛身”的秘法使出之後，如泥牛入海無聲無息。這些忠於如來的佛祖雖都習了此法，但這秘法必要身體受損才能使出來，故此也無人知道此法真正奧要，就連這秘法是何模樣都是不知。如此說來，珠光佛還是第壹個使出這秘法之人。
　　燃燈見如來動容，心中壹動，旁人不知“舍利化佛身”的法決，他卻聽毗藍婆菩薩提起過，知道這法決秘奧所在。
　　只聽如來道：“汝等去求歸真佛，教他出手，必將此人擒下才好！”歸真佛其實便是接引歸真佛，法力無邊，乃是焰光佛上兩輩的人物。
　　燃燈忽道：“我去，如何？”
　　如來看了看燃燈，笑道：“壹個顓頊，如何當得起燃燈古佛出手？”
　　燃燈未語，彌勒笑呵呵道：“非止壹個顓頊，又有大禹、後羿，最難防的是那大鵬，他若回齊天嶺召喚壹聲，麒麟等人壹起齊至，歸真佛恐怕也難應付吧。”
　　如來道：“無妨，我教藥師八佛輔佐前往，如何？”
　　彌勒知道燃燈輕易不言，言必成行，便道：“如此興師動眾……只怕不妥。”
　　如來道：“靈山建成以來，從未有過佛身被滅，今日之事實乃曠古絕今也，若仍以出世心任妖物橫行，佛門卻也教人看輕了。”
　　燃燈忽說了壹句：“傳聞顓頊有壹法寶，叫做幌金繩？”
　　如來壹怔，看了看燃燈，又看了看阿儺，阿儺壹臉迷惘。如來聽了燃燈這樣說，心中有些猶疑，齊天嶺眾人和三清究竟有何關系，為何老君要將法寶給了顓頊呢？難道燃燈在暗示我，如果我如此大動作，三清會出手不成？不過燃燈為何執意要去擒這個顓頊，難道他會知道“舍利化佛身”的妙用？不，絕無可能！無論如何，這個顓頊極為重要，我力阻燃燈插手便是了。
　　如來道：“不過壹個顓頊而已，就算麒麟犯下如此罪過，亦不可恕！”
　　燃燈心中暗笑，麒麟已和真武成莫逆之交，真武又審時度勢，攬下天庭降魔大元帥壹職，妳若敢動用靈山勢力去動麒麟，那才是天大笑話呢！
　　燃燈道：“既然現在佛執意為之，我無異議。”
　　彌勒笑道：“現在佛又要顧著取經大事，又要顧著挽我釋教顏面，真是可敬可佩。齊天嶺人若稍有心機，也知圍魏救趙之意。”
　　“哦？”如來真有些焦頭爛額之感，本來佛門勢力極大，但他能動用的不過少半而已，偏偏又有燃燈彌勒與自己搗亂，若真如彌勒所說，總是歸真佛擒了顓頊，麒麟可依樣畫葫蘆，就近擒下取經壹眾，到了那時，自己投鼠忌器，倒真是為難得很哪！
　　如來不語，深深看了彌勒壹眼，彌勒又笑道：“我自上次敗於大禹，已不可再出手阻他西進。”言下之意是說，我雖不能參與顓頊壹事，但取經這事我卻毫無顧忌，是阻是助，也只看我心意。
　　如來道：“但若過去佛去，仍是壹樣。”
　　燃燈道：“我自有法叫齊天嶺中人無報復之心。”
　　如來眉毛壹挑，喜道：“既如此，我便靜候喜報傳來。”
　　彌勒聽如來應承下來，道：“取經那處，我去護著。”
　　如來淡淡道：“有勞彌勒尊者了。”
　　燃燈絲毫不遲疑，起身便行，彌勒大袖飄飄在後面跟隨，其余眾人見如來無意留下，也都忐忑不安逐個離去，偌大壹座別院中，只余如來壹人。
　　煢煢孑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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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燃燈行至近前，將齊天嶺諸人掃視壹遍，於光中現出身形來，悟空壹見燃燈面容，心中激動異常，險些便要跪倒在地，這可不正是菩提祖師！
　　燃燈知道這些人以大禹為首，便對大禹道：“我來擒顓頊的。”
　　大禹踏前兩步，將悟空護在身後，道：“不可！”
　　後羿壹語不發，擎起巨弓來，長箭入弦，九靈元聖搖身壹變化出九頭真身來站在大禹身側，九張口壹起吼叫了壹聲，聲音極為沈悶，卻直有上天入地之威勢。大鵬雙翼鋪開，叫道：“燃燈佛，妳如何也不明是非了！”
　　燃燈見眾人劍拔弩張態勢，道：“顓頊滅佛，不擒不行！”
　　牛魔王道：“佛是什麽東西，西天有人滅了三國凡人，妳身為上古大佛，為何不管？”
　　燃燈瞥了牛魔王壹眼，壹掌拍下，道：“豎子大膽！”牛魔王只覺壹股巨力虛空壓下，自己徑直跌落雲層，直墜稀柿溝山嶺之中，他欲化出真身而不能，雙足插入泥土之中，便連話都說不出來。
　　大禹見燃燈動了手，禦出禹鼎來朝燃燈當頭罩去，後羿手指壹放，壹枚羽箭嗡嗡作響，射向燃燈。
　　燃燈只壹眨眼，身影壹明壹滅間，便將這壹鼎壹箭躲了過去，牛魔王只覺壓力壹動，剛要破口大罵，忽覺自己體內那幾支破罡箭竟無影無蹤了。咦？這個燃燈老和尚要做什麽？牛魔王壹楞神，自然罵不出口了。
　　燃燈又道：“動手無益，我並非要害顓頊。”燃燈也知“舍利化佛身”壹法與造化有關，他聽聞此法對顓頊無用，自然以為顓頊乃是與造化有關的人物，但他到此後，卻發現顓頊也與常人無異，心中不由有些失望。
　　本來燃燈只待敷衍了事，能擒不能擒也不在意，但忽見顓頊見他之後，面上現出異樣光彩來，心中生疑，自己和這個顓頊並不相識，他見自己為何卻無抵觸敵意，反而有些激動？故此燃燈心中存疑，既如此，必要將顓頊擒下才知了。
　　燃燈說並非要害顓頊，這話卻只有悟空才信，大禹皺眉道：“上古佛也打誑語？若非害他，又擒他作甚？”
　　燃燈嘆口氣道：“我若擒他，汝等阻不住我。”
　　後羿沈聲道：“縱阻不住，也要壹試！”他將光陰箭搭上弓弦，喝道：“顓頊速走！”便要將這壹箭射出，好歹也能阻燃燈壹陣。大禹收回禹鼎，欺身上前，燃燈既然脫出五行，許多法術都無用了，還不如壹拳壹腳威脅更大。
　　九靈元聖也飄然上前，他雖修為弱些，但事關悟空存亡，此時怎會退後半分。大鵬知道燃燈本事，卻生不起動手之念，過去拉起悟空便要遠遁。牛魔王還在地上楞著，不知該不該出手。
　　眼看眾人大戰將其，忽聽東邊遠遠傳來壹聲吼：“他們阻不住妳，我能不能？”